李纨噗呲一笑,细细想了想,果然这样,遂笑着说道:“你个猴儿,不怕被有心人听见告诉了老太太去,且在这里没有分寸。” 素云一笑:“咱们这里素素静静的,还能有谁想得到咱们呢,大奶奶竟是多心了。” 眼看着四下无人,遂赶紧贴近李纨的耳朵,悄声说道:“刚刚二老爷派人给咱们送过来今年的分例,又是上上等的,庄子的收成如今也交了过来,被我拦在了门外,悄悄放在一个秘不示人的地方,只等奶奶示下,看看如何处理。” 李纨想也不想,张嘴就说:“你与碧月一人拿些山货回去也是一个好看,剩下的交给外面悄悄地全部卖掉,换了银子交给你爹娘让他再买些个田地回来。” 素云听了一愣,看了看李纨,试探性的问道:“咱们屋里其他的丫鬟婆子其实也有些个,奶奶平素概不赏她们,眼看着到了年底,好容易辛苦一年,奶奶也应当看着赏些,明年方好催她们办事。” 李纨理所当然的说道:“这还了得,这些丫鬟月月拿着工钱,这本就是她们应做的本分,不说消停的做事,只想这些有的没的。另,哪年三节五节的府里不大行赏赐,只做过年使费,又让她们轮换着休息过节,她们还想着这个,未免有些不知足了,有了府里的我实在不必从自家手里拿银子了。” 遂不听,素云无奈,只得领命而去,李纨独带着碧月往抱琴居去了。 笃思园里,贾环正想着如何给底下人发过年福利呢。 眼看着已然到了腊月,不等几日就待过年,店铺里的伙计们恐怕正在那里眼巴巴的苦望着分些个福利拎回去好添置年货呢。这一年铺子的生意做的的确不错,尤其是那冰铺子,一个夏天下来竟是赚了有三四十万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子,抛去给倪二的,贾环自家也拿了二三十万两银子进腰包。更不要说那悦来酒楼,如今已然成了京中达官显贵必去的红火酒楼,每推出一道新菜须臾间就被抢空了,平时还要特特的拉住店家伙计问是何时要再推新菜,赚下的银子只像白来的一样。还有那脂粉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推出一种香水,脂粉也都是时新样式,京中女子无不趋之若鹜。那金楼也是如此,就是飘香饭庄也红火的不行,只是终究比起悦来酒楼来还是差了一截子,不过也是大赚。 略微一点不好的是,总有人想着从下面的人嘴里获知些秘密,菜方子也好,制冰方子也好,连着那脂粉方子也有人想得到的。若不是自己平时防范有力,底下人也老实,更重要的是有天家暗里护着,真真不知流了多少出去了。 故此贾环竟是想着年底趁机给店里的伙计们都分些福利,连带着放几日假休息休息,就是下一年干起来也有劲儿不是么? 听到贾环说要给伙计发放福利,各店铺的掌柜们都呆住了,从古至今谁像环三爷这般大方,要给底下人发什么肉、发什么过年钱,能够按月给足了月银,中午给顿饱饭吃,就是这个主家有良心的紧了,三爷果真高义! 手里有条不紊的给伙计们发着福利,嘴上还要说着:“这是咱们主家见咱们辛苦,故此特特给咱们发了福利,你们可要牢记在心才是。” 一个刚刚领完福利的伙计一脸喜色的挤开人群往外走去,左手拎着一长条上好的五花肉,右手提着几条冻鱼,一旁没有领到的伙计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竟是每人给多少肉鱼。” 领到福利的伙计笑笑不说话,急得那人不行,推着只问:“怎的不说话,险些急死人。” 一旁的看着年长些的伙计笑道:“叫你偷懒不过来,刚才掌柜的说的你没听见么,每人3斤猪肉,6斤冻鱼,多发一个月的月银做过年使费。” 说完,冲着那伙计喊了声:“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恐谁吃了你的么,还有银子没领呢。” 那伙计嘿嘿一笑,摸着脑袋憨厚的笑道:“还是李大哥教训的事,这事儿实在让我喜得发懵,竟是忘记领银子了。” 说着就要去另一边去领银子,被叫做李大哥的伙计嘿嘿笑道:“忘记了也没什么,到时候我替你领了花了就是,只当孝敬了我吧。”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有人在人群里起哄说道:“李大哥说的的确不错,晚辈见了长辈是要恭敬些的,不过一个月的月银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小四儿你就给了吧。” 小四儿听了也不生气,只着急扒着人群待要领钱,领到自己的那一份,方转头笑着对他们说道:“直娘贼,快别胡嚼你娘的蛆了,不珍贵你怎么不将银子送于李大哥,只将他当做你亲爹也无人说坏。” 被说的人立刻钻了出来,笑着与他厮打着:“造你娘的,你怎么不把他当你亲爹。” 旁边有人笑道:“不管做谁亲爹终归还是李大哥占便宜些,这个爹他是当定了。”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几人打打闹闹,甚是高兴,就连那掌柜的也是笑眯了两眼在一旁看着,并不管束,都知道自己拿回去后,家里人见了只有高兴的份,亏得今年没有买年货,要不岂不买重了?不过买重了也不要紧,辛苦一年,可不就是这几天要吃点好的才是。主家又特特的给自己放了几天的年假,趁此机会当领着老娘媳妇孩儿去什么地方逛逛才是,有许久未见的亲戚也很当走上一走,过了初五就要上工的。 独独悦来酒楼的伙计们往家里送过了年货,不等家里人高兴,就急急的返回了酒楼,主家可是说过了,要给各大主顾送五色饺子呢,这趟差事可是耽误不得,要不委实太没良心了不是? 贾环站在二楼雅座里,看着来回奔忙的但是脸上满是笑意的伙计们,自己的脸上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旁的赵国基嘟囔着:“又送了好大一笔银子,哥儿究竟心里太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