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称是,心底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在江大夫没有计较他曾犯下的过错,还是尽心尽力救治他的媳妇,不然他这个小家,可就彻底完了。 “好了你哭也哭过了,我该交代的也都说完了。” “是不是得把诊金给老夫付一下了。” 江大夫清了下嗓子,看着还在那里愣神地余建业皱了下眉头。 这小子,该不会是哭傻了吧! 还是他以为,请他这个老大夫过来一趟,不用花银子的? “是是!您老说得是。” “要您要多少银子?” 余建业这才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看向神情不悦的江大夫,心里直突突。 他的手里握着爹娘临走时,给他们四房的分家银子,足足有五两。 可他也十分清楚,这些银子就是他们四房一家三口,往后安身立命唯一的依仗。 在他得罪了大哥一家的情况下,他们四房可以说,从今往后再没有了别的依靠。 想到未知的前路,他不禁面露愁容。 “我” 他说着,便面色一红,将怀里所有的碎银子,全都掏了出来放到床头。 “我们家所有的银子就这么多,您看要多少啊。” 他紧抿着嘴唇,见媳妇一脸紧张地看过来,冲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大夫一脸兴味地扫了眼床板上的碎银子。 零零散散地加在一起,总共有五两之多。 这对于在村子里生活的村民们而言,可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 若只是用于日常的生活支出,省着些花甚至够他们这个小家,生活好几年。 可现如今,买药调理养身体,就如同是个无底洞。 五两银子哪里够他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支撑很长时间的?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这么多银子,你就如此大大咧咧地散在床板上?还不赶紧地收好了。” 他板着脸,故作生气了训斥道。 余建业愣了愣神,一时间也闹不明白江大夫话里的意思。 “傻愣着干嘛?在老夫面前,显摆你家银子多是吧!” 他看着江大夫气呼呼吹胡子瞪眼地朝他吼着,心里不禁生出些不大真实的猜测。 不不会吧!不会是他猜的那样吧! 江大夫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要他的银子? 这这怎么可能!? “这样吧我留下的药够吃三天的,你就暂时付给三百文吧。” 江大夫虽有些同情面前的汉子,却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不收他们家银子。 更何况这些药材,全是吴老哥辛辛苦苦弄回来的。 他哪能当他的家,做主送人情。 余建业小夫妻俩,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江大夫说给多少钱?他们没听错吧! 三百文?! 苍了个天滴,原来做大夫的,都已经是这么不挣钱的行当了吗? 二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陈安安便强撑着直起身子。 “六宝他爹,你快过来扶我一下。” 他们四房虽说不像长房那样受宠,却也是存了几个体己银子的。 数量不多,几百文却不需要动用那些碎银子。 余建业知道媳妇的想法,急忙上前去将人给搀了起来。 陈安安小心翼翼地将贴身的荷包摸了出来,递到了当家的手中。 “当家的,咱们这个小家的银钱都在这里了,你看着安排吧。” 经此一事,她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男人对她,可以称得上是情深义厚了。 江大夫爽快地收下了余家老四夫妻双手奉上的三百文铜钱,背上药袋子便出了屋子。 想到迟迟未归的吴大夫,他不由得敛下心神,考虑要不要找人问问,那个叫良才的孩子家在什么地方。 说不得,他还得过去支援一二呢。 “江大夫请留步!” 还不等他走出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钱芬芳急切地说话声。 他没好气地转过身,看向已经换过衣裳,收拾干净的余家大儿媳妇。 “怎么?有事?” “还是你要代你家男人,跟我赔个不是?” 钱芬芳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赔着几分笑。 “江大夫既然背着药袋子来了,就顺便帮我们家老二夫妻两也看看伤呗。” “总归一事不烦二主,您看过之后,也省得他们家再派人过去找吴大夫拿药了。” 她舔着脸看向江大夫身上背的药袋,里面的药材,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医治老二一家的。 别她上赶着把人留下了,却根本没有可用的药,那岂不是白搭了吗? 江大夫对余家长房的人和二房的几个,却全无丝毫的好印象。 他上下打量了钱芬芳一会儿,噗嗤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怎么?是想要替余家另外两位受伤的,出银子抓药?” “既是这样,你先拿五百文钱出来。” “老夫这里倒是可以找一找,兴许还能留下几日的伤药,给他们用一用。” 江大夫面不改色地将袋子拢了拢,生怕被面前这妇人一把抢了去。 他算是见识过老余家几个人的尿性,可得把药袋子给捂紧了。 万一眼前这妇人就是个混的,他们一家子都是混的,他自问还当真是惹不起。 “什么?五百文?” “什么鬼药这么贵,竟然就要收五百文!” 钱芬芳刚才在四房的门外,听得可是真真切切。 江大夫又是留药,又是给老四媳妇扎针的,统共才收了他们三百文钱。 要不是听到他收得这么便宜,她也不会临时起了心思,要替老二一家讨药了。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们大房已经算是跟老四一家彻底闹翻了。 万一再跟老二一家闹僵,以后他们在村子里,可就真成孤家寡人,没人帮无人问了。 眼下她不趁机好好笼络一下老二一家,等到他们跟老四家抱成一团,可就没他们大房什么好果子吃了。 一时间,钱芬芳的心里揪做一团,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