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的花厅内。 罗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及外孙女,同朱老夫人商量:“要不然,让妙芸她大哥来侯府接孩子回去。瞧瞧咱们瑶儿,都吓坏了。” 朱老夫人勉强扬起笑脸,温言道:“亲家夫人莫要担忧,里里外外着人探查下来,并无可疑人踪,说不定真如崇尧所言,是哪处意外掉落的碎片误伤了瑶儿。” 沈如瑶惊惶不止,她心知肚明,自己刚欲对沈朝宁动手,便凌空挨了一记,压根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只是这心思却没法同祖母等人明说,她紧紧拉着娘亲的衣袖:“娘亲,我没说谎。真的有人砸我,力道分明,女儿感受得清楚!” 用不着掩饰,沈如瑶带着哭腔,她的恐惧自然倾泻出来:“他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娘亲,他是不是要杀我?” 唬得罗妙芸一把搂住她,佯怒道:“说什么胡话?有娘在这里,我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她红着眼圈看向朱老夫人:“母亲,您看看瑶儿的样子,像在说谎吗?瑶儿年幼,再不懂事,我们这些长辈难道认真要同她计较?” “这种事,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真伤了她和瑛儿,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活了!” 说着便同女儿一道垂泪哀泣起来。 看着眼前哭作一团的儿媳和孙女,朱老夫人的头都痛了,她不明白,好端端恭贺崇尧高升的喜宴,怎么就闹腾成了这个样子?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疲倦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你容我仔细想一想。” 正巧岫玉上前来,俯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朱老夫人抬眼,惊讶道:“这时候?” 岫玉点了点头:“正是呢,说原本递了帖子上午就要过来,但公事芜杂,实在脱不开身。刚散了衙,这就过来了。” 朱老夫人无奈道:“人家既登了门,我们还能拒之不见不成?去请过来。再去看看崇尧他们过来没有?” 她转面对罗老夫人叹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亲家夫人方才还念叨呢,这会儿人就巴巴地找过来了。” 罗老夫人先一惊,又喜道:“是谁?难不成是居芮过来了?” 朱老夫人含笑点头:“正是贵府的罗大人。他刚下衙,径直就来了侯府,我已命人去请他过来。” 听闻儿子找上门来,罗老夫人登时有了主心骨,她笑道:“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做事竟还没个轻重。这都什么时辰了,哪有登门拜访的道理?” 朱老夫人只道:“都是自家人,讲求那些虚礼做什么?他不过是思母心切,唯恐我欺负你们去。”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哥哥来了,罗妙芸心头的重石忽然落下。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若暗中伤人者寻不出个究竟,为保万全,哪怕惹得婆母不喜,也要让兄长带着瑛儿瑶儿回去。 ---- 含光仍守在宁儿屋外,沈崇尧则留在院门外,等着宁儿出来。 百无聊赖中,他举头往天上望去,只见当空一轮皓月,流光溢彩,大放银华。 如此清孤雅致之景,令他大起幽情,沈崇尧一时思及自身之奇遇,又念起侯府之荣辱,上思圣主,下感妻儿,不由诗兴大发。 正拈须沉吟之际,他忽又想起御前奏对时,圣上所问及生母种种……以致于今夜宴上母子相见时,自己竟险些失态。 沈崇尧思绪翻飞之间,耳边好似模模糊糊传来姨娘熟悉的呼唤:“尧儿。” “娘……”他不由喃喃应了一声。一转身,竟愣在原地:方才所闻,竟不是自己的幻听! 月光下,伫立着一位深青长衫的年长妇人,细眉长目,神色平淡从容,不是他娘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