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升起。 京城的花儿又开了几朵。 春天悄无声息地步入了晚春时节。 京城贡院,大清早的就展现出其热闹喜庆。 且不说里面的红花绿树,和铺了满地的红地毯,就连贡院墙外的野花,都开了。 有人亲眼看见,几十位贡院宗师昨日在夕阳西下之时,专程出了贡院,以文道伟力催开了晚春之花。 因为今天是贡院的大日子。 一个超级重量级的人物,今日会在贡院论道。 论道,几乎每月都有,但重量级人物的论道,却也并不多见。 何种人物的论道算是重量级? 三院一阁的主子亲身论道,重量级! 域外超级宗师论道,重量级! 文坛有着超然位置的隐世遗老论道,重量级! 圣殿高人论道,自然更是重量级! 说起来重量级论道着实不少,但其实,这样的机会却是少得可怜。 三院一阁的领袖,岂是轻易论道之人? 域外超级宗师,哪有那么多? 隐世遗老自重羽毛,更是轻易不论,为何?因为论道是一柄双刃剑,论得好,文坛之上大放异彩,论得不好,或者没有新意者,不仅加不了分,反而会让你跌落神坛。 那些原本就功成名就的超级宗师,可不敢轻易论道,他们害怕跌落神坛。 久而久之,真正重量级的论道,成为京城文道的奢侈品。 一旦出现,群起而逐之。 比如说上次林苏的文渊阁论道,虽然朝堂大佬们纷纷用脚投票,但是依然无损鸿雁满天飞。 朝堂里的那些年轻官员,宁愿让自己姨娘一天死几百个,也要偷偷跑出来听课。 那些志在功名的年轻学子,没有听讲的资格,只能给家里去信,让家里的大儒连夜进京,带他们去听课。 这就是文道魅力之所在! 这就是重量级论道的超级吸引力! 今日的论道,分量更是远胜当日的林苏! 根本原因就是这场论道,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江如岳通过这场论道,入鼎白鹿书院。 那么,这场论道,就是文坛最大的佳话,铁钉卷脚会载入史册。 足以载入史册的论道,任何人现场听讲,都是一份荣耀,至少此人将来可以拿来作为谈资:某年某月某日,那场天下文坛侧目的论道,我可是亲身参加过的。 那直接就是一旦抛出去,立刻引爆全场的硬核谈资! 更有一宗。 白鹿书院天下学子共求之,听了准院长的入职论道,将来如果有机会见到江院长,叫院长一声恩师也显得并不突兀,此人的人生,兴许就会因为这声虽然牵强却也扯得上的“恩师”,而全面开挂! 你让全天下的人如何不疯? 京城早已撼动。 四十州全盘撼动。 有的人提前两个月就进京了。 有的人甚至跟着江如岳的论道团队,已经走遍了十三州。 这些人一进京城,就在茶楼之上,酒楼之上,青楼之上到处吹,自己跟着恩师走南闯北,已经听过恩师十三场论道,眉飞色舞的神态,让众人差点以为他已经是江如岳的正规弟子。 也正是因为各方共推,江如岳的贡院论道,还没开始就掀起了文坛风云。 寅时刚过,贡院大门打开,各路大儒鱼贯而入。 大儒方可入内,非大儒的弟子级人物,就只能在外围了。 哪怕外围,也不是人人都能靠得近的。 只短短半个时辰,外面的草坪、街道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白鹿书院学子居多。 甚至可以说,几乎所有白鹿书院的学子都到了。 各级官员到了! 而且越来越大! 七品,六品,五品,四品,最后,宰相陆天从带着一大群官员出现,直接引爆全场。 这就是跟当日林苏论道不同之处了。 林苏论道,年轻官员听上一回,得编个死姨娘的故事,否则,你得准备被穿小鞋,而今日的京城官场,直接就放假了,所有官员都可以正当名分地来听课,不来都不太合群的那种。 一个时辰过去了,偌大的贡院挤得满满当当。 人员陆续就位。 前排人员就位。 最前排的陆天从,周运之,贺云开等一品大员,二品大员。 后面是白鹿书院、贡院的高层教授以及一般的官员。 再后面就是各路一般教授以及孤魂野鬼的大儒了。 如果细看,会发现京城文道顶级人物中,只缺少几批人,这几批人相当有玩味…… 文渊阁无人到场。 包括章居正都没有到。 翰林院来了三四个人,在台下正襟危坐,决不与旁人眼神交流。 陈更自然也是没有到的。 三院一阁,京城文道四大支柱,其中的两大支柱贡院,白鹿书院几乎一个不缺,而另外两大支柱,几乎一个都未到。 这场论道,还未正式开场,就呈现出撕裂的架势。 有些有识之士隐隐不安。 也有些人悄悄地交流:“周兄,注意到了吗?文渊阁、翰林院竟然未到。” “郑兄显然也是清楚的,文渊阁的章大学士跟江宗师仇怨颇深,听说江宗师自出临桃之后,一路论道十三场,影射章大学士至少有七次,他的文渊阁,决不会来捧场。而翰林院,大学士陈更也志在白鹿书院院长之职,此刻怕是在书房里生闷气吧,如何肯来?” “虽说文人相轻,虽说有利益之纠葛,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是在自绝于文道,何其愚蠢也!” “是啊,本次论道,圣殿、皇家共推之,你纵然与江宗师有隙,也断然不可如此失礼,此事之后,翰林院主,该当易之……正主开始登台了!” 此人声音一落,贡院之后,一道光影升起。 两条人影同时落在左侧高台之上。 左侧高台,真正的贵宾之台。 两人落下,展露真容,却是风采如玉的两个年轻公子。 她们,自然是莫名与莫闻。 今日,她们不代表白鹿书院,她们代表着圣殿! 她们一现身,吸引了满场目光,跟着,贡院之后金光再起,三条人影落在右侧高台,右侧高台是主台。 来人乃是贡院大学士苏长河,贡院首座邓洛河,贡院首座原本是魏心余,青莲论道之后,他的名声臭了八万里,首座自然当不下去了,换成了邓洛河。 邓洛河这是浩然,秋墨池,李阳新,霍启。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林苏怎么可能会来捧江如岳的场? 天下间,所有文人,前来捧江如岳场的可能占到九成九九九,但不管捧场之人有多少,都不应该有林苏。 因为林苏跟章居正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林苏还跟陈更联手斩了丁继业。 他今日前来,有问题! 这个认识几乎所有人都有! 贺云开一缕文道传音传向陆天从:“相爷,此子今日前来,来者不善。” 陆天从淡淡一笑:“但愿如你所料!” 六个字回传,贺云开心头微微一跳,但愿?你的但愿是何意? 真的是要借圣殿而除了他么? 莫名盯着林苏,眼神很是特异。 莫闻幽幽一声叹息:“当日西山之上,已然跟他明白交底,我是真的不希望他在这个当口入京,可为何偏偏要来搅这一池春水?” 莫名冷冷道:“该给的机会,不是没有给他,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又怪得谁来?” 场中之人,形形色色,林苏并未关注。 场中之态,形形色色,林苏似乎也并不在意。 他漫步而行,旁若无人,但有人目光投注,他也是微笑面对。 “林兄,今日所为何来?”一个声音响起,来自左侧人群。 林苏目光一落,笑了:“秋兄问得好生奇怪,今日入贡院,自然是聆听论道而来,莫非秋兄来意有些不同?” 左侧之人,乃是秋子秀。 林苏的会试、殿试双料同年(同年科考称之为同年)。 两人同期入仕,入仕途之时,秋子秀乃是六品官,林苏是五品官,去年大朝会的时候,秋子秀追上了他,也是五品官,当时也曾有过判断,来年他还会升。 如今果然就升了,秋子秀身着四品官服。 又一次跟林苏站到了同一平台。 秋子秀笑道:“小弟的来意,单纯得很,林兄的来意,却不知是否单纯?” “难说!” 林苏裂嘴一笑,从他身边走过 …… 贡院大学士苏长河手轻轻一挥而过:“京城论道,众惯见之,然顶级宗师论道,难见难寻,今有文界大能东来,愿贡院论道,贡院蓬壁生辉也,天下之士,争之逐之,不远万里入京闻道,老朽亦是深谢之!” 深深一鞠躬。 下方众人,同时起身,还礼。 苏长河缓缓直起腰,转向后方,再鞠一躬:“恭迎江宗师!” “恭迎江宗师!”全场之人齐声大呼。 苏长河身后的虚空之中,轻轻震荡,如同波纹初开,露出一座论道台。 论道台上,稳坐一人。 他的四周,八名弟子跪地,如众星捧月。 江如岳,迎来了他十四场论道的最后一场,也是他入鼎白鹿书院的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