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就开始下起了雨,这绵绵不断的细雨竟下了一整天。她哪都没去,就坐在窗边,手里是那本乐谱。 李抒玉仔仔细细地看着爹爹为娘亲所编的曲子。 在京城的他们,又是怎样的呢? 李抒玉将乐谱放到一旁,对照着谱子,轻轻拨弄了下琴弦。 从开始的生疏,到熟练。 廊外雨声潺潺,今日的她,只一根红色发带简单挽住部分青丝。她什么也不想,就坐在那里弹着琴。 爹爹和娘亲想必也猜不到,当初他们留在京城的东西,有一天也会被女儿拿出来怀念吧。 也不知是这仲夏的雨,还是别的缘故,她心头总是萦绕着一丝烦闷感。 “小姐,外头好像是大公子的人。”白七站在窗外廊下,对着里面的李抒玉道。 琴声戛然而止。 因为下雨,到傍晚时分天就黑了。李抒玉抬眼看去,隐约像是大哥哥身边的镜山在门外踌躇,连把伞都没打。 李抒玉眉心微蹙,“请进来。” “是,小姐。”白七撑起伞,快步走到院外。 白七领着镜山进来,他也不拖泥带水,有些着急:“大小姐!公子他在相爷书房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为什么?”李抒玉问。 “奴才不知,早上相爷传公子去问话,到现在都没出来。一整日未进半粒米,奴才担心…担心公子身体吃不消啊。” “我去看看。”李抒玉从榻上起身,白七撑着伞和她一道出了湘苑。 前头的镜山步伐很急,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李抒玉道:“大小姐,奴才今天听到一句半句,似乎是和长公主有关…” 李抒玉面色有些凝重,闻言步伐迈得更快了。 进了海升苑,李抒玉在紧闭的书房门前看见了祖父身边的秦叔正守在门外。 秦叔见人来了,走进雨里迎了上去,刚要开口,便听见里头传来一声低吼:“就像当初瞒着我一样去骗李抒玉吗?” 李抒玉脚步一顿,雨好像又大了些,有些听不清。 “若是她知道她的母亲从她离开荔州那天,就已经去世了,你觉得她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她一瞬间失了表情。 身旁打伞的白七,眼睁睁看着原本脸色红润的小姑娘血色尽褪。她走出了伞下,走到书房门口,在雨里的秦叔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同样面色苍白的李之行跪在地上,突然打开的房门让他心中一紧。看见那身型单薄的李抒玉失魂落魄的出现在门口时,顿时愣住了:“玉儿?” 李抒玉没看李之行,而是将视线落到坐在一旁,那个神色平淡的男人身上:“祖父,我…娘亲……我娘她……”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尘归转了下眸子,盯着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残忍道:“这是你娘的意思。” 李之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仿佛快没了知觉,想要靠近那个已经恍惚的小姑娘。 她仿佛被吓到,瞬间后退,眼里看他如同是个陌生人。 惊慌,无措…… 李抒玉感觉整个世间都仿佛失了音。 她转头跑出去,脑海里不停翻涌着那句话,“这是你娘的意思。” 那什么意思?她好像听不懂。 白七跟在她后面,想要给她遮雨,“小姐?” 李抒玉冲回了湘苑,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发丝还是汗水黏在她的脸上。 红俏看见李抒玉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个大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白七丢了伞,站在房间里,看着那平日里最是循规蹈矩的相府大小姐此刻慌不择路,将梳妆台上的东西碰倒了一地。 跪在地上,想解开柜子上的锁,可是手一直不停使唤的颤抖,李抒玉有些生气:“别抖呀!” 红俏吓得眼圈一下就红了,“姑娘,你别吓我!” “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姑娘?”红俏跪在李抒玉旁边,试探地伸出手,竟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红俏急道:“白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七抿唇,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红俏的话。 李抒玉终于打开了她专门用来放信的箱子,她想看清信上的字,可是眼前总是很模糊…… “阿玉,家中海棠开了。” “阿玉,京城的雪是不是很好看?” “阿玉,不可贪凉……要听祖父的话。” “阿玉……” …… “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从来不回答我的话?” “她是不是改嫁了,怕我生气呀?”李抒玉摇了摇头,看着红俏,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费力地挤出这几句话。 “姑娘,你在说什么啊?”红俏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心疼地不行。 李抒玉像是突然缓过了劲儿一般,目光落在外头漆黑一片的夜色,喃喃道:“雨停了。” “白七,带我去见南容宣。”李抒玉轻声道。 白七看了眼红俏,应声道:“是,小姐!” 白七取出房中的剑,护着李抒玉和红俏二人出了湘苑。 秦管家带着府上的侍卫,有意阻拦,却都不是白七的对手。趁着李尘归尚未来得及阻拦,三人已消失在月色中。 - “嘭嘭嘭!” “南容宣!” “南容宣!”李抒玉站在荣亲王府门口,抬手不停地敲着荣亲王府的门,连白七在旁边喊她她都没有听见。 荣亲王府布了暗卫与机关,白七不能随意乱闯,只好守在一旁。 府上的暗卫看见来人,立即去通知了白溪。 南容宣一行人,脚步匆匆,从府中赶过来,一开门,李抒玉就差点跪倒在地。 “阿玉!” 他伸手一把扶住李抒玉,眉头紧锁:“阿玉?” “南容宣…带我回荔州。”李抒玉借着南容宣的力才勉强站稳。 “求求你,带我回去。”李抒玉仰着头看向他,见到他一瞬间,一张口,眼中的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落,“求求你……” “好。”他立即应道。 南容宣抬手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眼中云雾翻涌,沉声道:“将飞花牵来。”一旁的白溪蹙起眉头,但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你先进来,等一会儿好吗?”他放轻了声问道。 “求你……” “好,我们立马就走。”南容宣将她一把搂进怀中,他根本听不得她这样求他……抬眸看了眼白七,白七暗中传音入秘将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她整个人在他怀里微微发颤,无声地落着泪。就如同跑出来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的让人心疼不已。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段知节,你驾马车带青泽和红俏在跟在后面。”骑马她会吃不消,但是现在的她,是听不进去的。 李抒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低着头埋在他怀中,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