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高的记忆里,那人是秦国的统军大尉,将来更是大秦的太尉,权倾一时,未想眼光犀利,不逊色于世上任何一位杰出的智者。 那人目光犀利如锋锐宝剑,瞬时刺破嬴政和臣僚眼中的混沌,揭示出前方的道路。骤然,嬴高悟透一切,毕竟尉缭是个战术宗师,这样的洞见实属寻常。 “现今世界,虽然六国疲弱,毕竟它们各自立国数百年,文字、信仰和习俗各有特色。”他说。 “即使是弱小的韩国,也有雄兵历史,几百年的积累使它在灭国战争中的抵抗力顽强。” “当下,尽管六国日薄西山,但他们仍有兵马、疆域和人口,一旦去除偏见,合纵联横,天下之势未必会一面倒向秦国。” “六国未能联手的原因,除人心难测,也源自长久战乱,各国民众向往安宁。” 尉缭此时声音高昂,慷慨激昂:“但古训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此时此刻,如果仅凭武力正面压垮他们,可能会适得其反,强压之下,反促使六国合纵再起。若文武兼备,必将事半功倍。” 此刻,朝廷上连落叶轻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群臣敛气凝神,炽热的目光齐投尉缭。 即便是在秦王政的双眸中,也涌出冷峻的光芒,尉缭这番话语令他豁然开朗,深感启迪。 “先生,武战我明白,文战该何以施行?”过了一会儿,等尉缭饮完茶水,嬴政才开口。 尉缭淡然微笑,转向嬴政,奏道:“回禀王上,执行文战的策略,需邦交奇才可以率领精干吏员长居山东,一面大力宣扬天地归一之潮流,摧毁六国内的合纵意志。” “二来要结交各国权臣,使其为我所用,令六国难以相辅相成,彻底断去合纵念头。同时记录各地民风民情,为日后整饰天下作准备。” ……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嬴高目光明亮,抑制不住地称赞尉缭,随后摇头:“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推行文战,需拥有张子那般杰出的邦交天才。” “要凭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否则所有准备终将付诸东流!” …… 嬴高认知到邦交即外交,优秀的外交官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顶尖的邦交人才并不是随便可遇的,以他的视角,最好人选无疑是纵横派的高手。 “天下熙熙,世道纷乱,百家论道,唯我纵横。” 这话深深烙印在嬴高心头,更有赞誉云:安邦则天下息,怒则诸侯惊。由此可知他们的强大之处。 但他深知,当今世道,像张子这样的人才难得一见,各家学派似乎隐于世间。 可这刻,嬴高揣测尉缭可能是鬼谷门徒。数百年征战历经春秋战国、秦国一统,每个朝代的荣辱似乎都与这个名字——鬼谷相连。 无人知晓鬼谷子是谁,活了多久,究竟多强大,只知道每位鬼谷先生一生收徒不过两人。 一纵,一横,看似制约对方,却亦互相尊敬,功成之时,二人间的胜者将成为新一代的鬼谷子。这种独特的传承沿袭已久。 每代鬼谷子独力便堪比百万大军。 心中念头纷飞,看向尉缭的眼神中,嬴高又多了几分热情。 …… “公子之言极是!”尉缭沉声道:“所以,自此,需寻找邦交精英,唯如此方能担当文战重任。” 这日朝廷,众人皆闭口无言,连李斯等人也没有开口,仅有嬴政和嬴高适时插话。这是尉缭首度向大秦全体官员展示才华,而这次纯粹是他一人的舞台。 站在尉缭的立场看,他的表演是成功的;但从大秦朝廷的视野,这次个人表演带来了重大的挑战。不仅诸多策略须调整,还要找寻邦交人才,国库也因此耗财不断。 然而人人肉疼,却没有一人异议,因他们都理解尉缭言辞的正确性。 朝堂无声,高高在上的秦王政心底明白,秦国亟需建立一个精干且专责邦交的班子,持久在山东六国中穿梭斡旋。 一念至此,嬴政深思片刻,果断发令:“即刻传令各司,留意推荐邦交奇才,国府定当重赏!”“谨遵。” …… 散朝之后,群臣逐一离去,殿堂之内仅剩父子两人。气氛渐趋微妙,秦王政问:“高,你的公子府安排妥当了?”“还可以,儿子并不需要实质政务,人手足够使用!”此时看似嬴高踏入朝廷,每日议政,其实权力已在无形中削弱。 颇有些名高权重、实权削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