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李慕华一个人回到大院，神情有些郁郁。 听见推门声，李玉洁走进房间问道：“他家对你印象怎么样？就你这个嘴，要想讨周茹她爸妈的欢喜应该不难吧！” 李慕华摇摇头，笑着说：“不难，我都不用张嘴，他爸妈知道我的事，对我很满意，一直都在夸周茹眼光好。” “那就好！” 李玉洁看见李慕华这有些别扭的笑，又问：“我怎么觉着你不太满意？是有什么事膈应到你了？” 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不用多说，李玉洁一眼就能看出李慕华那掩饰的笑容。 李慕华摇了摇头，有些纠结要不要和李玉洁说实话。 见李玉洁盯着自己，知道自己也瞒不过她，李慕华还有些事想问她，所以便娓娓道来。 “她爸妈都对我很热情，没挑理的地儿，她大哥在西北建设兵团接受教育，小妹还在读初中，这些都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是他弟，比我小两岁，当初他初中毕业比周茹还早一年，现在还闲在家里。” 李玉洁听后皱起眉头，问：“他家让你帮她弟找工作了？” “没说这事。”李慕华摇头又说：“但又让我知道，我觉得有这意思。” 李慕华说完后又看向李玉洁说：“当初周茹后毕业，都是周茹下乡，我估摸等后年她妹周莉毕业，还是周莉下乡。” “你怎么知道他妹得去下乡？”李玉洁问。 李慕华说：“就属周莉最关心我们乡下的情况，我能看不出来吗？” “还有她母亲，不停地打探问我为什么要去下乡，什么时候找关系，带着周茹上调回来。” 李慕华有点膈应，如此桩桩件件都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 虽然二老对他确实很亲热，但亲热的有些让他感觉过了头。 听完后，李玉洁也皱起眉头，但多半不是为了周家的事，而是知道李慕华的道德标准有些怪异的高，在想话劝李慕华。 李慕华见李玉洁没张口，又问：“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她们家吗？你们打听过没有？他家里人平时怎么样？” 听李慕华问起这，李玉洁想了想说：“就普通单工家庭，夫妻俩的为人还不错，稍微有点小气算计而已。” “那个二儿子他们夫妻俩确实有点宠，二儿子也不争气，街道办给他安排过扫大街、去林场搬木头的工作，他都没能干长久。”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单工家庭收入低，小心算计一点也正常，再说论算计他还能算计过闫大爷去？” 李慕华听见李玉洁这么说，忍不住乐得一笑，暗道也是——算计路上谁为峰，一见闫埠贵都成空。 李玉洁又说： “还有她那弟弟你也甭放在心上，他们没直接提找工作的事你就装不知道，平日里我们俩家没来往，等你明年领证回来，他总该找着工作了。” “就是真提让你找工作，你也不是那死要面子的人，想个辙拒了就是。” 李慕华点点头，算是听进去李玉洁说的。 心情被劝得好了不少，看着李玉洁，李慕华忍不住感叹道：“长姐如母、长姐如母，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心中很是感动、也有些欣慰，从小不喜说话心静的李玉洁，现在离了他们兄弟仨，越来越有大姐的派头，能反过来给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 李玉洁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是长姐，你的长姐如母是大哥，我倒像是家里的小妹，一向是被你们照顾的。” 说到这里，李玉洁看向李慕华说：“就像你非要替我下乡去一样，和周家差不多，寻常人家都会留小儿子在家里，有几个会让女儿留在城里、还费心给她安排工作？” 重男轻女的事李慕华在乡下也司空见惯，见李玉洁感慨到这处，李慕华想了想。 笑着安慰道：“一切爱恨都有缘由，他们无非是怕女儿留在城里，费大力找到工作之后女儿又找婆家，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罢了。” 李玉洁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是这原因，所以才对自家不同的亲情感到弥足珍贵。 “乡下也差不多，谁家里没几个儿子讲话都不硬气，因为拳头硬和能下地干活才是硬道理。” “我们沂城还有两个村，每年都要组织擂台打架，就为了分水的事，我听说为这事打死过不少人……” 李玉洁专心听着李慕华讲，讲到最后，李慕华才笑着说：“所以哪有什么重男轻女，都是时代的局限，是小农最浅显的算计、活下去的法子罢了。” 李玉洁点点头，看向李慕华说：“所以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周家也是一样，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是你的想法太过理想、另类。” 李慕华听李玉洁又绕回这事上，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变着法的劝自己。 无奈点头说：“得得得，都是我的错，这事在我这儿过去了，我以后不止不提，连心里都不会想，成不？” “成！” 李玉洁点头说：“那你和周茹什么时候再见面？” “到时候你问问她家是什么意思，咱们两家长辈年底要不要安排见见，把你俩的事定下来。” 李慕华看向李玉洁，无奈道：“原本我以为周茹就够赶我的了，没想到这事你比她还急！” 李玉洁笑着说：“急是应该的，现在谈对象都和‘静女’一样，你连门都上了，总该拿个态度来催催她们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明天我见她的时候就问，实在不行我也和我哥一样，等过完年回小王村，我也就领证成不？” 见李慕华这副拿她没招的样子，李玉洁笑道：“行，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成。” 李慕华无奈摇头，恨恨道：“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到时候我见到姐夫非要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把你送出去不可。” 知道李慕华只是在说笑，李玉洁俏皮点头答应说：“行，我就怕你到时候敲锣打鼓的时候，哭的声音比敲锣打鼓的声还大！” “嗨！” 李慕华听笑了。 “敲锣打鼓我的哪还能哭出声来？我保证到时候不止我不哭，连咱爸咱妈的哭声你也听不见。” 打趣完李玉洁，李慕华又小声问：“这事，你有谱了没？” 李玉洁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介绍是多的，不过见了面，我总觉着都不太看得上眼。” “那是——” 李慕华点头，骄傲的归功于自己说：“也不看看你打下和谁一起长大的，我们仨各有各的优秀，不得甩这帮小伙一大截？” “你也把眼光放低点，不要太挑了！”李慕华假模假式的劝道，亦如去年李玉洁劝他的话。 李玉洁摇头嫌弃的看着李慕华。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要不是我推了你一把，你和周茹能成事吗？还好意思教育我！” 不待李慕华再说，李玉洁起身说：“走吧，咱去商场和爸妈交代一下，免得他们晚上回来空欢喜一场，连儿媳的影子都没见着。” 李慕华想了想也是，起身解释道：“他们家毕竟一年多没见了，所以我才让周茹留下来的，让他们家能——” 不等李慕华解释完，李玉洁就点头道：“知道知道，没见我都没问这事吗？” 李慕华见她这不耐烦的样子，索性没有再说话，俩人出门朝商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