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5—— 胡莱四人将李慕华和周茹送到村口，告别众人，俩人坐上回城的牛车。 周茹戴着厚实的呢子围巾，又有毡毛大帽，整个脑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判若琉璃。 李慕华想了想自家的情况，提前通气说：“我爸妈都在商场上班，这你知道，他们年底的时候最忙，我估计他们明天没空来接咱俩。” 想了一下，李慕华又补充道：“去年我二嫂回去的时候也一样，是我和我姐去接的。” 周茹笑盈盈说：“我知道，玉洁姐和我说过这事，她会去接我们。” “那你家呢？”李慕华又问。 周茹说：“我爸妈还有我弟说要来接我，我没让。” “咱们先去你家，然后你再跟我回家，去见我爸妈！” 李慕华点头答应，心里有些要见到老丈人的发虚，搂住周茹说：“这次我上门之后，那也是有名分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你爸妈，还有你哥、你弟你妹看不看得上我。” 周茹在家是老二，子女子女，倒也顺溜。 周茹听李慕华是在担心这事，心里欣喜脸上笑着答道：“你就放心吧，要是连你他们都不满意，那我还能找谁……” 寒风刮过，声音听不太真切，牛车渐远。 第二天上午—— 李慕华出车站后向外瞟了眼，立刻指着一处红对联说：“我姐在这里。” 周茹听后顺着李慕华的手指看去，说：“你眼神真好，这么快就能找到玉洁姐。” 李慕华笑着说：“非也非也，不是我眼神好，是我和她去年就是这么欢迎我二嫂的，我就猜她今年肯定还要再拿红对联出来，果然没错。” “噢，是这样啊！”周茹这才明白。 俩人走到李玉洁身前，周茹先问好说：“玉洁姐！” 李玉洁稍微扯了下围巾露出脸蛋，打量着俩人笑道：“我和我妈果然没错看你，能给这小子拿下！” “果不其然，才半年功夫你们俩一起回来谈婚论嫁了！” 李玉洁满脸喜色，又拍了拍李慕华说：“老弟你也行啊，动作够快的。” 李慕华笑着说：“这不还多亏了老姐你慧眼识珠，又像是月老投胎，直接一次就给我指中对象。” “我看你不该当售货员，该在鼻子边上点一颗花生大的痣，去当媒婆才是。” “瞎说什么呢？” 没好气的啐了眼李慕华，李玉洁又看向周茹说：“坐一天车累了吧？咱们先回家，回去之后慢慢说。” 周茹说：“坐车不累的，就像是旅游一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尽在眼里。” 李玉洁笑盈盈的说：“那就好，还是冬天好，我们夏天去你们知青点的时候，一路上车厢里那个味道……” 俩人聊得正欢。 李慕华从李玉洁手上接过对联，折起插嘴问：“爱华庆华他们俩呢？今年回来吗？” “都不回来，大哥他在兵团今年上调当了班长，不好请假，二哥说他去年和二嫂是在这边过的年，今年想在那边过。” “嘿！” 李慕华无奈摇头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五十五天是在他老丈人家过的。” “现在连着最后十天也不回来，我看咱妈这个儿子是白养了！” 李玉洁听后瞪了眼李慕华，没好气说：“你不知道就别瞎说，二哥在他老丈人家过年也是有原因的。” 李慕华听后不语，一行人往回走。 等进到院子，周茹有些诧异的连连夸赞，李玉洁笑着和她说这房子是怎么买下来的，拉着周茹进到她的房间。 李慕华没跟上去凑热闹，推开东厢房，只见屋里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宛若去年刚走时一般。 床上放着套新做军绿色袄子、厚绒裤，崭亮的大头皮鞋。 桌上放着袋网兜、几个纸盒袋子。 李慕华走近扒拉两眼，网兜里的是两瓶汾酒，一条牡丹烟，五盒肉罐头，还有纸袋里的糕点糖果若干，茶叶白糖。 知道这是家里给他准备的行头，让他拎上门的礼品，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少说也要四五十块钱，初次见面已经是很重的礼了。 不过想了想自家的情况，李慕华倒是觉得这礼合适，既没有充大款的嫌疑，又显得很重视这次上门。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这浑身脏兮兮的样儿，李慕华出门冲对面嚷嚷道：“咱要不先去理个发，再去搓个澡。” “把我收拾得体体面面的，免得上门去给你丢人？” “好！” 答应着周茹走出，也捧着身差不多的衣服，笑着说：“你才不会给我丢人呢，就是咱们穿着这身，我也敢把你往家领。” “得，那还耽误时间干嘛？咱赶紧走吧，我还急着吃丈母娘给我做的饭呢。”李慕华打蛇随棍上，抬腿就要走的样子。 “好，那咱走，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我妈给你做什么。”周茹走上前，笑眯眯的答应道。 李慕华见周茹挽住他的胳膊，讪笑道：“我开玩笑呢，我要是敢穿这身行头去你家，就是你爸妈乐意，我爸妈回来也得抽死我。” 不等周茹再说，李慕华飞快转身回屋，一手夹着衣服，一手拿着网兜纸袋。 “走吧，咱先去理发店去。” 李玉洁见后低头看了眼手表说：“现在十点钟，你先别急着拿东西，收拾好你饭点都过了。” “到时候咱先去找馆子吃饭，下午你再回来拿东西，去看望周茹她父母怎么样？” 李慕华觉得李玉洁的安排合理，但看向周茹。 周茹有些为难道：“我和我家里说的是今天上午到四九城，要是太晚的话——” 见她这么说，李慕华直接拍板道：“那就别说了，咱赶紧去理发店，澡堂子吧！” “第一次上门，可不能让岳父岳母大人等我。” 周茹瞥了眼李玉洁，脸色有些微红说：“瞎说什么呢？改口得等到我们领证再说。” “这有什么的？不是迟早的事吗？” 李慕华答应道，又看向李玉洁说：“那姐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收拾完就得赶紧过去。” 李玉洁见李慕华去周家猴急成这样，甚至直接甩开她。 李玉洁感到有些失落，总觉得随着年龄，他们四个兄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 现在已经是天各一方、连过年都不能团聚，以后更是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但只伤感一瞬，李玉洁就追上说：“我还是跟着你们吧，等你们去完澡堂，难道身上的脏衣服你也准备带过去？” 李慕华听后暗道自己急昏了头，扭回头来夸赞道：“还是姐你细心。” “不是我细心，是你开心过了头。”李玉洁毫不留情的直言道。 “是是是……”李慕华附和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