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姑娘提高音量说话,明面上话是说与李县令,实则是说给外面的民众听的。 “民女与佟公子是有交情,所有人可以不信我之言,但我丽春院上上下下的姑娘姐妹们,与他佟公子又有何人情交往。” “难道冰天雪地的,来威严的公堂之下说谎话找板子打吗?她们犯得着吗?” “大家想想,如果无此事实,谁愿用自身安危犯险,如果无此事实,我小小弱女子有多大的能耐说动这么多人前来。” “我们没有那么多正义,也不会路见不平,不自量力挺身而出,我们只求顾及到自己不被伤害就不错了。” “今天我们所有人来到公堂之下,并不是为什么伸张正义,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也没那能力。” “我们只是说真话,说一个真实存在的事实罢了,至于后面的事,交与大家去判断,是非曲直,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冷不丁的,李县令被一个弱女子摆了一道。 她的这番话,是在煽动人心,抓住别人的正义感和寻求真相的心理,来与她产生共情。 气急败坏的李县令正要发火,正要下令掌嘴,外面的民众彻底沸腾了。 大家伙宁愿相信临危不乱勇敢的风尘女子,也不相信公堂之上人模狗样的李县令。 李县令三番五次的作死,已经失去了公信力,上次的通匪案和走私军粮案,他就闹了不小的乌龙。 大家都知道李县令他不是傻,他是坏,邪不压正,所以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部分明事理的人都清楚,这个杀人案,搞不好又是李县令策划的阴谋,上次两起案子佟冰得罪了他,他记恨在心,要置人死地。 李县令深知现在惩罚口出狂言的小丹姑娘,又要激起民愤,左右不是时,外面的民众说话了。 “姑娘说的对,我们相信你!” “不管佟公子有没有罪,我们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上次的案子就凭人犯几句忽悠,县太爷就信了,这次就凭两个不知哪弄来的人证就定人罪,未免太草率了吧!” “是啊,上次的案子就有猫腻,这个杀人案,肯定也有猫腻!” “我相信佟公子他们没有杀人,肯定又是被人陷害了!” 外面的民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直白,口无遮拦的指责。 维持秩序的衙役举棍子就打,民众反抗了,伸手接住他们的棍子,抢夺在手。 衙役们见状,不敢凶了,空手往后退。 李县令看场面要失控,拍打惊堂木喊肃静,两旁的衙役又喊出“威武”的气势,民众才平息下来。 这么多民众闹事,统统抓起来惩罚不现实,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自己风口浪尖上,一个不注意,又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得已,李县令退了一步,但佟冰等人并未摆脱嫌疑。 “小丹姑娘慷慨激昂的证明自己,本官也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不过,这不能证明人犯佟冰没有杀人。” “此子甚是狡猾,聪明过人,小丹姑娘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了。” “他先杀了人,再赶去你那里,弄个不在场的证明,这种伎俩,心地善良单纯的你们看不出来,可是本官却能一眼识穿。” 小丹刚要说话,被展结抢了过去。 “大人,刚才不是已经查明白了,张家十一口人子时遇害的吗,佟冰亥时去的丽春院,进去后从未外出,时辰对不上啊?” 从升堂案子审到现在,哪怕定了佟冰等人的罪,展结都没有说一句话,在别人看来,他是铁石心肠,眼看好友落难见死不救。 佟冰则心明了,在一切合理合法的情况下,展结没有有力的证据,是不会站出来说一些无用的话的。 哪怕他深知县令设计玩伪证,明面上不超出律法行事,他仍装作不知。 李县令没有立刻回答展结的问题,而是看了还跪在下面的打更老头, 岔开话题责问展结道。 “展捕头,本官还没追责你呢,命你去剿匪,你倒好,敢违命返回,回来了不说,你还插手本官交给李二龙的案子。” “你从中搅和,到底什么意思?” “违抗剿匪命令,搅和灭门大案,本官要治你的罪!” 站旁边的李二龙终于等来李县令收拾展结了,一脸坏笑,但李县令没有提到展结打他的事,又一脸不快。 展结面不改色,有理有据的回道。 “大人错怪属下了,暴雪封山,不适宜深入剿匪,属下返回,也是无奈之举。” 李县令打断了他的话。 “违抗命令就是违抗命令,不要在本官面前找借口!” 展结毫不示弱,大声反驳。 “大人一句话轻描淡写,兄弟们就要出生入死,对于剿匪,是大人专业,还是我这个捕头专业?” “雪地里在土匪的地盘上行走,无异于送死,属下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当儿戏,属下谨慎行事,没有错!” “若大人非要治罪,属下不服,兄弟们也不服!” “大人又责备属下搅和灭门惨案,属下身为衙门总捕头,查案就是属下的职责,这等大案,属下不得不管。” “大人将一桩灭门大案交给李二龙这样的人,他能胜任吗?此案如此之重,大人且可儿戏!” 气得嘴歪斜的李县令刚要说话,展结又逼问。 “大人还没解答属下的疑问呢?佟冰亥时二刻进的丽春院,而张家子时遇难,时辰对不上,大人作何解答?” 李县令又瞟了眼堂下的打更老头。 那老头也是机灵,刚才李县令转移话题,就是给他争取酝酿的时间,他马上拍打自己脑袋,哭叫道。 “请县太爷处罚草民,草民吓晕了头,竟把时辰搞混淆了,现在一经提醒,终于记起了张家人被害的具体时间。” “那是戌时三刻,戌时三刻张家人惨遭杀害,草民吓坏了,都快要疯了。” 这时仵作也配合打更的演戏。 “回禀大人,由于气温骤降,尸体的腐败时间,明显要比常温下延迟,而尸斑的形成,则要快很多。” “之前属下没有考虑天气因素下的断定,是属下疏忽,请大人恕罪。” 李县令若有所思,默算了一下。 “戌时三刻杀人,再淋湿全身,再骑马慢走到丽春院,张家到丽春院两里路,时间上刚刚好……” 对他们一出又一出的演戏,展结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县令的话。 “大人不要费心思了,属下已经查明,张家十一口人的确是子时遭的难,属下也有人证!” 说罢叫上了人,佟冰抬头一看,走进公堂的男男女女六七人多少有点面熟,他们都是张铁嘴邻居,平时受过张铁嘴欺凌。 众人也齐齐跪下,此刻偌大的公堂挤满了人犯和人证,好不壮观。 李县令的戏演不下去了,下面的人证对他不利,他懒得去问。 慢悠悠端茶品尝,再把手暖炉抱在面前烤。 下面的人证见李县令傲慢不理,自己开了口。 “草民子时三刻被打更的锣声惊醒,才知张家遭了灭门,一个时辰后,也就是丑时三刻衙门捕快赶到现场,如有谎言,甘愿受罚!” “草民亥时一刻才赶马回家,经过张家宅院时,见里内有灯火,还有人说话,亥时三刻才睡,也是子时被锣声惊醒。” 后面人证的陈述大同小异,相同点都是子时前张家还好好的,子时三刻才听到锣声。 这个展结真是不叫的狗才咬人,之前屁不哼一声,关键时刻却捏住了人的咽喉。 李县令瞥一眼展结,觉得他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