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君绯然扶着韩修,俨然要上演不离不弃的拉扯戏码。 韩修身心俱疲,有气无力推开他。 “你不可能带我逃出去,还是跟我划清界限为好,否则你会被我连累,到时一同万劫不复。” 韩修也是卯足了感情在演,努力忘记自己通过韩申眼睛看到的一切,假装对君绯然的恶意一无所觉,满心只求不连累他。 可君绯然也像全身心地入戏了,竟弯腰紧紧抱住韩修,悲声如同起誓般,认真道:“我不怕,若是救不了你,纵使万劫不复,我也陪你一起!” 虚弱的身体被紧紧环着,韩修着实是迷茫了。 怎么君绯然这么爱演的吗?而且演技竟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害他明明已经看到了他最真实的另一面,却还是忍不住被迷惑、被感动。 只能说,不愧是位面之子,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当面骗人都能骗出成果。 “若你真心还想救我,那就先保住自己。”韩修提起内力,在君绯然耳畔说道。 洞外传来嘈杂脚步声,显然是其他人见君绯然久久不出,都赶紧来查看了。 韩修虚弱闭起双眼,拿出十二分的感情道:“与你相知三年,就是我这灰暗人生里最好的事,只要你好好地,我怎样都甘心了。” 然后他运气于掌,将君绯然拍飞出去。 莫忠言带人冲入时,便看到韩修在攻击君绯然,当即怒不可遏,大喝道:“大胆韩修,你妄动情欲不思悔改,竟还敢挟私报复!” 韩修靠着石壁,勉力去看刚刚爬起来的君绯然。 他想从君绯然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再好的演员也不能一直这么演吧?可却见君绯然满脸痛心绝望,好像还是一心要陪他一起死。 韩修心累,只能撑起最后余力,主动朝莫忠言冲过去。 他是真怕君绯然演什么出格的,比如扑过来要跟他上演一起殉情的戏码。 可问题现在观众太多,演那个就那太可怕了,韩修演不动,他宁可跟莫忠言贴贴。 “想逃?!”莫忠言大喝一声,刚劲掌风袭向韩修。 韩修此时莫说内力,就是普通气力也不剩几分,迎面遭遇莫忠言一掌,身躯便像残破的风筝一样坠落倒地。 他晕了,晕得很彻底。 还是晕了好啊,既不知疲倦苦痛,也不用面对身败名裂的社死现场,再醒应该就是在宗门地牢了,最多被守门弟子观瞻一下,不会特别丢脸。 至于之后的事情,想必君绯然是另有打算的。 韩修记得前世君绯然觉醒后,只用三年就推平了天机门。 如今到了这一世,君绯然特地抢了他大师兄的地位,恐怕不单是为了报复他,必然还有其他的谋划在当中。 也许是想不动声色地从内部瓦解天机门,甚至谋夺西州天机门的控制权,恶意挑起西州天机门与其他天机门的内斗,让天机门自己把自己耗死,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着这些杂乱的东西,韩修意识彻底沉寂。 他以为自己能昏睡不少时间,至少能休息个把时辰吧? 结果当他被漫天的嘈杂人声吵醒,问笋子过了多久,笋子回答:【不到一刻钟。】 居然只晕了这么一点时间,韩修着实无语。 然后就是耳边这漫天的嘈杂,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全宗门都跑来看他的笑话? 回想自己过去在宗门树立的高冷形象,如今形象崩塌,真要是消息传开,那来围观的人肯定是要口诛笔伐,甚至愤怒地送上鸡蛋和菜叶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使韩修师兄真动了感情,那也只能证明他是人,证明不了他有罪!” “就是!他只是动了感情,又没有伤害任何人,凭什么关他?!凭什么罚他?!”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知道韩修师兄救人无数,就凭他的功劳,他也不该遭如此对待!” 耳边乌泱泱的人声,堪称群情激奋,韩修听了其中一些,竟不由得怔住了。 似乎……四周围观的人并不是来看他笑话,而是为了维护他才来的。 韩修有些不可置信,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戒妄洞外面的空地上,周围是严阵以待的戒律堂弟子。 而对面,也就是人声最为激烈的那一边,乌泱泱的宗门弟子站的满满当当,已经把戒律堂众人层层围堵。 穿过戒律堂弟子,韩修从对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孔。 大部分都是跟他并肩作战过的师弟师妹,有些则是单纯听他们叫过一声“大师兄好”,并没有太多交集。 可此刻他们全都集中在此,冒着被宗门惩处的风险来维护他。 见此情景,韩修心中五味杂陈。 他此刻除了感动,更多其实是愧疚。 身为半血煞之身,哪有资格受他们如此维护? 韩修只能闭上眼,装作自己从未醒来。 最终众弟子还是抗不过宗门规矩,不得不给戒律堂让路。 韩修庆幸事情没有闹得太大,也庆幸戒律堂顶住了这波压力,不然真让他被众弟子保下,君绯然肯定要不高兴的。 要知道现在的君绯然可不是什么纯良小师弟,他是已经彻底觉醒了的血煞君主。 前世他随随便便就灭了北州天机门,然后横扫其他两州,最后才杀上西州。 这一世可不能得罪他,否则万一他改变计划,先针对西州,那西州就要大祸临头了。 【宿主,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糟糕啊!】 当韩修被关入戒律堂禁闭室,笋子忍不住弹出来提醒。 禁闭室阴暗冰冷,连床草席都无,韩修只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望着黑漆漆的头顶。 “君绯然会来的。” 韩修对笋子道,虽然虚弱,却并不惊慌,有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既然韩申已经跟他合作,那我的身体状况,他一定也了如指掌,他不会放任我死的。” 笋子皱皱眉头,慢慢说道:【历任男主里,君绯然最奇怪了,不过又恨你又怕你死了这点,应该是不会改变。】 “嗯。”韩修点头,“反正现在我按他的剧本走就行了,等他玩开心了,情况应该就能好转了。” 【那宿主你能撑得住吗?你身体现在急需补充血煞精元啊,万一……】 “实在不行,我就再买个‘绝食’道具,只要不疯到当众咬人,就不算大事。” 想好了后路,韩修就彻底躺平了。 因为无事可做,他便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身体受着半血煞体质的反噬,韩修意识时有时无,昏昏沉沉间,外间便已到了深夜。 当然昼夜对韩修来说没什么分别,因为禁闭室里根本不通天光。 他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掌惊醒的。 “谁?”韩修睁眼,虚弱发出质问。 那双手却不理不睬,径自将他虚软的身体从地上扶起,环在怀中。 “你已沦落至此,来的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君绯然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口吻邪性慵懒,跟白天那深情款款的纯良小师弟天差地别,是不再演戏的血煞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