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云霄而言,人生中最深刻最深刻的事,莫过于亲眼见证韩修身死。 既是因为失了对手而寂寞,也是因为一丝小小的不甘。 因为当年鲛皇韩修前来赴死之时,他是很认真表示要救韩修一命的。 可是韩修却决然赴死,曾经叫他惊艳又惊恐的一切傲气与睿智,全都从这个人身上消失了。 当时他觉得韩修是因为战败失了斗志,所以不愿再活。所以他遗憾又不甘,感慨他所看中的对手,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扛不住一次失败打击的懦夫。 但是如今回想,这种主动放弃最后一线生机的做法,显然不符合鲛皇韩修聪明坚韧的性情。 可如果……当时的鲛皇韩修本就身负恶咒重伤,确实没有了生机,那么他一心赴死,也就说得过去了。 而且动手伤他之人还是他的弟弟,那么他要求死在凤凰火中,而不是回归海底,便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心寒至极,不愿魂归故乡……还有,火焰中化作五色鲛珠的泪…… 凤云霄想的出神,俊美面孔上不见了那股子妖娆邪气,倒是难得显出一回端正清俊的气质。 韩修不知道凤云霄都脑补出了些什么,见他一言不发地呆站着,便干脆不招惹他,默默走到桌边坐下。 本来他“晕机”反应就没好彻底,刚才又是好一阵剧痛钻心,他现在感觉浑身没力,难受的很。 等他坐下不多时,那边凤云霄总算回神。 他走到韩修对面坐下,脸上已经恢复那股子妖风邪气的笑容,悠然道:“若你真是韩修,那伤你之人可就不好找了。” 韩修下意识问:“为何?” “因为据我所知,你一个亲弟弟都没有,但是乱认的义弟嘛,有二十多个。” “二十多?”这庞大的数字,把韩修自己都给惊着了。 凤云霄讪讪一笑,故意奚落道:“我才六个兄弟啊,都被他们折腾掉半条命,你倒好,分明是没兄弟的,却偏偏给自己找了二十多个。” 他往韩修身边一靠,整张脸脾气戏谑。 “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 一瞧见凤云霄那股子坏笑,韩修就觉得他一定又在暗搓搓地酝酿什么坏水。 头疼。 于是忍不住用手扶住额头,挡住凤云霄直视他的视线,然后才道: “这咒解不解也无所谓,毕竟,凶手根本不会相信我还活着。” 死在凤凰火里的人,本来就该死的透透的,渣都不剩。若不是时隔五十年,被凑巧到千金堂喝茶的凤云霄撞见,这世上谁会知道,鲛皇韩修竟然还活着呢? 对于韩修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凤云霄却忍不住皱眉,满脸嫌弃:“存着侥幸心思,指望敌人放你一马的人,坟头草都换了不知几茬了。” 他很不喜欢韩修现在的脾性,满脸都是嫌弃。 “你现在这无能模样,可不是鲛皇韩修该有的。” 激将法,对于那些性急激烈的人比较有效,而对韩修这种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一片止水的人来说,着实没什么用处。 看着韩修一副随你说,反正我无动于衷的麻木表情,凤云霄觉得很不爽,于是决定说点狠的: “之前那害你之人或许确实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刚刚那恶咒被我触发,那施咒之人想必有所感应,此刻,八成已经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 没有韩修,又天下太平的五十多年,羽皇陛下实在是乏味得快要发癫了,如今终于让他看到可以搞事的契机,当然是怎么也不肯放过的。 韩修看着凤云霄蠢蠢欲动的表情,忍不住猜想,就算那施咒之人不知道他还活着,凤云霄想必也要搜肠刮肚,尽一切努力让那人知晓吧? 韩修十分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记得那人是谁,而且现在也没有能证明我是鲛皇韩修的证据,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报仇,全都无从下手。” “所以,恐怕还是要让羽皇陛下失望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凤云霄都没有正式向韩修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不过韩修只要稍稍留心,也能猜到凤云霄的身份。 而被点明身份,凤云霄也不在意,摆摆手说:“你要是愿意叫我陛下,还不如叫我主人。” 韩修“……” “说回正题,要找到害你的人,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下手之处。” 凤云霄要搞事情,谁来了都拦不住。 “我知道人族皇宫有一面镜子,叫做水精曜,只要手持之人滴下鲜血,便可以看到他生命中印象深刻的前尘过往。” “若是拿到那面镜子,纵使你仍旧没有记忆,但应该也能看到一些东西,说不定,就能知道是哪个混账弟弟从背后偷袭你了。” 话说到这,凤云霄忽然面露难色,皱着眉说: “啧,不过人皇那老家伙小气的很,我上次又用借的名义,坑了他一个宝贝,这次估计是借不来了。” “所以要想弄到水精曜,恐怕得想些别的不光彩的法子了。” 三皇最强的羽皇陛下,向来不是什么爱走正道的主儿。 这还没开始动手呢,首先便想的是“不光彩的法子”——压根就没想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