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幅画是前两天就画完了，这几幅画神韵颇佳，四幅画的花果都是红色，红梅、牡丹、荷花与石榴四种红却各不相同，云霁调色的功底相当不错。 四幅画上的鸟神态和气韵各具特色，喜鹊与麻雀的活泼各不相同，孔雀高贵，鸳鸯优雅。 尤其让闵悉佩服的是，云霁没见过孔雀，却画得这么漂亮，想象力真不是盖的，他大概是借鉴了别人画中凤凰的形象。 屏风外框也快雕好了，还差一点细节待完善。他的雕工赶不上画工，毕竟他只学了刻章子，而非木雕。能刻得出来，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但他的雕工也有优势，普通的木雕都是匠人雕出来的，一般比较程式化，云霁算是文人雕刻，画工就比匠人好，所以呈现出来的效果很不错，很有几分灵动。 “真不错！这完全对得起国王陛下的500雷亚尔了！”闵悉笑着说。 “我觉得一般，只是时间仓促，无法做得更好了。”云霁说。 “已经很好了！他500雷亚尔，难道还想求得唐伯虎的画不成？”闵悉笑道。 云霁认真说：“唐伯虎在世的时候，一幅画也未必能卖到500两银子。” “唐伯虎在世的时候，要是能来到欧罗巴，只怕卖得更贵呢。” 云霁想了想：“也许你是对的。” 闵悉问：“你今天吃的是什么？就吃了我早上给你烙的饼？” 云霁说：“中午吃的饼，晚上煮了个面片吃。放了鸡蛋和你晒的干贝。” 闵悉笑着点头：“可以，会安排自己的三餐了，我还担心你胡乱对付呢。我们今天吃好吃的了，在侯爵家吃到牛肉了。” 云霁好奇道：“哪来的牛肉？” 闵悉说：“看样子是侯爵家宰了一头牛。” “他们这里允许宰牛吗？”在大明，牛是严禁私自宰杀的，因为牛是重要的耕种劳力，是粮食产量的保证，就算是病牛与老牛，也是需要报备后才能宰杀。 闵悉说：“私人应该也是不被允许的，但贵族阶层有特权，他们总有办法拿到许可的。你吃过牛肉吗？” 云霁点头：“偶尔有机会吃过一两次，不如猪肉鲜嫩，但更有嚼劲。” “是的。我觉得比猪肉更好吃。” “那你今天有口福。” 翌日，梅洛勋爵早早就来到了店里，他给闵悉带来了一大块牛肉，起码有二十斤重：“你在外面买不到牛肉，这块就送你们吃了。我们一头牛，一时间也吃不完。” 闵悉接过来：“那就太感谢阁下了。中午在这里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牛肉。” 梅洛勋爵说：“中午我就不吃了，还得回去陪叔叔他们。云呢？我想去看看他作的画。” 闵悉说：“他在楼上雕屏风呢，我带你去吧。” 梅洛勋爵点头：“好。” 闵悉带着梅洛勋爵上了阁楼，这还是头一回让外人上去。云霁正坐在阁楼的地板上雕琢屏风的边框，闵悉人还在楼梯上，就朝楼上说：“七哥，我带梅洛勋爵上楼来了，他说要看你作的新画。” 云霁闻言一愣，然后说：“哦，上来吧。” 梅洛勋爵第一次进云霁的私人空间，有些激动，他从楼梯口探出头，便看见了坐在地板上的云霁，他正弯腰低头刻着木头，神情专注，来了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梅洛勋爵先是打量了一下整个阁楼，里面只有一张大床，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床尾处有两个木箱，想必是放他俩衣物的，再就没有别的了，东西少得随时都能离开。 闵悉招呼他：“勋爵阁下，阁楼低矮，您当心别碰着头。” 其实也撞不着，他只要不往床的位置去，只在中间活动。 梅洛勋爵回过神来，走到云霁身边看他雕屏风边框，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闵悉说：“这是四幅画的边框。画在这里。” 梅洛勋爵走到桌边，闵悉把用绢布盖起来的画拿出来，放在桌上摆开来，桌子不够宽，还不能完全把画放下，云霁作画的时候，是把桌子竖起来摆的。 梅洛勋爵看着那四幅画，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画了这么多？” 闵悉点头：“是的，画了四幅，花鸟四条屏，都是比较好的寓意。等边框雕好了，就把这四幅画镶起来，做一个可以装饰也可以遮挡视线的屏风。这是我们中国家具的一部分。” 梅洛勋爵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画得真好看。这是在丝绸上作画吗？” “是的，我们都是在纸上和丝绸上作画的。”闵悉说。 “跟我们在布上作画差不多。”梅洛勋爵点点头，又回头去看云霁，说，“云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 闵悉笑着说：“那还用说。阁下看完了吗？看完咱们就下去吧，不打扰他做事了，明天就要交给陛下了，时间有点赶。” 梅洛勋爵听说云霁在赶工，自然也就不好再逗留。 等到下了阁楼，梅洛勋爵问：“闵，你也住在阁楼上？” “对啊，我们都住在那儿。”闵悉很自然地说。 梅洛勋爵沉默了，他看到床上有两个枕头，看来还真如他想的那样，他俩是睡一张床的。他顿时有些灰心，如果他俩是他猜的那种关系，难怪云一直都对自己冷冷淡淡。如果不是他猜的那种关系，说明他对同性并无特别的感情，难怪他对自己爱答不理。 闵悉也没想到自己带梅洛勋爵上楼看了一眼，便让对方想了这么多，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闵悉没有辜负梅洛勋爵送来的牛肉，当然是不可能给客人吃的，食材这么难得，当然要自己享用了。现在天气凉快了，鲜肉放个两天也不成问题。 现在有了豆瓣酱，又有牛肉，那肯定少不了要做个水煮肉片的。 再卤几斤牛肉放着，至少可以吃两天，打几斤牛肉丸子，剩下的就烤成牛肉干慢慢吃，正好家里有烤炉。 中午云霁就吃到了闵悉做的水煮肉片，还真别说，闵悉这道水煮牛肉做得是真不错，牛肉滑嫩鲜美，肉质细嫩，越嚼越香，香辣可口，让人胃口大开，馒头都多吃两个。 只要用豆瓣酱做菜，闵悉就一定会蒸馒头，就是为了吃菜时不跟包子的味道串了。 晚上则吃的是卤牛肉，口感又不一样，劲道弹牙，别是一番风味，用来夹饼子吃也相当合适。 当晚，云霁将四条屏装好在框架上，放在地上摆起来，闵悉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欣赏了半天，啧啧赞叹：“真好看啊。咱们老祖宗的审美真是绝了，这么一副屏风摆起来，档次就上来了，既好看又实用，确实很拿得出手。我觉得国王陛下花这500雷亚尔，简直是太值了！” 云霁的表情仿佛是松了口气似的：“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必须放心啊。我都说好看，他们就更别提了，他们能见过我们什么好东西！” 云霁笑道：“我这也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七哥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就算不是老虎，也起码是豹子啊。咱们主打就是个物以稀为贵，赚的就是这个信息差的钱。”闵悉说。 云霁听到信息差这个词心中一动，似乎的确如此，做生意想赚更多的钱，就是要靠这信息差和物以稀为贵，所以海上贸易纵使投入那么大，风险那么高，大家还是愿意去冒这个险，不就是因为有着丰厚的利润嘛。 云霁说：“九弟，你觉不觉得咱们这饭店定价太便宜了？咱们这可是整个欧罗巴独一份的大明菜。” 闵悉点头：“我也觉得是便宜了。但刚开始价格肯定没法高，食物的成本在那摆着，你要是卖出高价来，大家都不知道你好不好吃，谁肯来冒险？以后等阿曼达和盖尔熟练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开个高档菜馆，环境也搞起来，价格提上去一两倍。这个饭店就只卖平价菜，价格还可以再降一点，把菜单也固定。贵族老爷们想吃我亲手做的菜，得花大价钱才行。” 云霁忍不住笑起来：“咱们的盘子是不是越做越大了？” “那当然，想要赚钱，盘子当然越大越好！” 第二天，费尔南多过来取屏风，云霁把他领到阁楼，他看到摆在阁楼里的那四条屏，顿时屏住了呼吸：“云，这就是你说的四条屏？太漂亮了，太美了！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