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吃完早饭就回去补觉了,闵悉也赶紧处理自己买回来的食材,蚕豆要煮,鸭蛋要腌,还有得忙呢。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梅洛勋爵就到了,他带来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艺术体,献宝一般拿给闵悉看,明明云霁就在一旁,他却不好意思拿给他看,看来对自己当面出糗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闵悉看了一下,他写得还不少,足足设计了五种,足见诚意了:“居然写了这么多种,辛苦阁下了,万分感谢!” “你看哪种合适,你就用哪个。”梅洛勋爵说。 闵悉把那张纸收起来,放在柜台的账本中夹着:“好的,回头我会仔细研究一下的。勋爵阁下中午在店里吃饭吧?今天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 梅洛勋爵想了想,说:“昨晚上那个面条还有吗?” 闵悉笑笑:“有的,您请坐,稍等一会儿。” 今天中的主食就有面条,不过是西红柿鸡蛋拌面,而不是华丽版的海鲜拌面。但梅洛勋爵想吃海鲜面,单独给他安排就好,煮面的汤里就放着鸡骨架,虽说没有昨天的鸡汤浓,但也比白水煮面要香浓不少。 闵悉另外又给他做了几道菜,请客吃饭,总不能就只吃主食吧。 闵悉做好面之后,亲自端去给梅洛勋爵:“阁下,今天时间仓促,不像昨日那样准备充分,面条可能没昨天那么香浓,请您包涵。等公爵的生日宴结束之后,在宴席上出现的菜品才会正式在店内销售,您想再吃宴会上的菜品,届时请再来店内品尝。” 梅洛勋爵点头:“好。”他其实有些意外,没想到闵悉做事还很讲究,给公爵宴会做的菜品都是店内不曾销售过的,给足了费尔南多一家面子。 梅洛勋爵又问:“我想知道,如果我家中想举办宴会,是否也能请您去我家做菜?” 闵悉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勋爵阁下也看得到,我店中生意红火,如果关门歇业一天,收入会损失不少,所以费用会很昂贵。” 梅洛勋爵摆一下手:“费用不成问题,只要你们肯来就行。” 闵悉听到这话,心说,莫不是故意想用这种办法叫云霁上他家去?不过云霁也不是非去不可,他完全可以只带三个员工过去,云霁不会做饭,梅洛勋爵能奈他何! 等中午忙完之后,闵悉拿着艺术体的广告设计上了阁楼。 云霁看了看那几行花里胡哨的广告字,说:“这就是艺术体?” “对,应该就类似于我们的书法吧。我先练练。”闵悉说。 云霁看着闵悉:“你练?你不是不识拂朗机文字。”闵悉的拂朗机话虽然比他流利,但却从未书写过,云霁默认他只会说,不识字。 闵悉的葡语虽然不算好,但好歹也写了十几年的英文,拉丁字母是相通的,肯定要比云霁流畅,葡文的艺术体跟英文的花体字相近,对他来说,难度应该不算特别大,他说:“我不认识,但是我会照着描啊。” 云霁说:“还是我来吧。等我画完《麻姑献寿图》再来写。” 闵悉说:“那我也练练,以后不知道还要做多少盒子呢,总不能都叫你来写吧。我要是能练好,也能帮你一些忙。” 云霁觉得他说的也在理,便说:“也罢,你试试吧。” 闵悉拿了一根鹅羽笔在手,铺开纸张开始照着梅洛勋爵的设计描起来,他挑了一款不那么花哨的,因为这样比较好辨认,毕竟他是为了打广告,而不是为了卖弄书法。 刚开始确实写不好,因为他很久没写过拉丁文了,鹅羽笔太轻,用得也不那么顺手,而且本地产的纸张并不那么平滑,写起来也磕磕绊绊的。 几遍之后,便渐渐好看了起来。闵悉便开始学着写艺术体,这并不容易,毕竟也是书法,不可能是写几遍就可以学会的。 云霁安静地画着画,听着一旁传来沙沙的声响,那是闵悉练字的声音,他也不去看,刚学字的人写得肯定不好看,他不看,就不会给闵悉压力。 过了一阵,他觉得有必要提醒闵悉去休息,便扭过头去:“九弟,先不练了,去休息一下吧。” 闵悉看了看最新一次写的,有两三个字母似乎已经掌握了精髓,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练好了,便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好,我去睡一觉,下次再练。” 闵悉走到床边直接躺下了,云霁这才扭头去看闵悉的练字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他以为闵悉从未写过拂朗机字,笔触肯定会很生疏,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闵悉的拂朗机字比自己写的还要流畅圆润,除了一开始那几行写得略生疏之外,后面的是越来越圆润流畅,根本就不像个生手写的,并且后面的艺术体已经颇有几分水平了。他真的从未写过拂朗机文吗? 他回头去看闵悉,对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云霁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去,等他睡醒了再说。 等闵悉睡醒时,云霁还在画他的画,麻姑献寿的线条都快勾勒完了,他画画用的是自己最擅长的毛笔。那笔就是他们自己制作的兔毫笔,一开始这笔是不太好用,云霁又调整了好多回,现在已经能用了,当然远比不上工匠制作的毛笔。 云霁不习惯写硬笔,除了楼下记账用鹅羽笔,画画写拂朗机字,他都是用毛笔完成的。 毛笔有一个不足之处,就是用久了会秃,闵悉又帮他从市场和衣料店里收集来了几张兔皮,准备再制作几杆毛笔。 闵悉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七哥,你又没睡?” 云霁回头看着他:“没有,没觉得困。你醒了?我看你写的拂朗机字,比我还写得好。” 闵悉露出夸张的表情:“是吗?我是第一次写,就照着勋爵给的样本描的。” 云霁点头:“是真的,第一次写,手很稳,笔触也很圆润,大小也很均匀,不像是第一次书写的人。” “我以前从没学过拂朗机字,只会说。”闵悉只好撒谎,他仔细看着云霁的脸,他不会觉得自己写得比他好而嫉妒吧。 不过云霁并没有任何嫉妒的表情,而是说:“我就说九弟你有天赋,没能入塾读书真是天大的损失,如若能早早启蒙读书,必定会是经世之才。” 闵悉尴尬了,自己也没那个经天纬地的才干啊,忙摆手:“七哥你可别抬举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云霁摇头:“不,你不知道。”他眼中不无遗憾。 闵悉走到他身边,看着宣纸上的画,线条基本描完了:“七哥,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上色了?” 云霁点头:“是的。” “上次男爵给的颜料还有一些吧,不够我们再去买点。不过这笔是得重新制作几支了,我帮你做吧。”闵悉成功转移了话题。 费尔南多给云霁的颜料自然是画油画的颜料,不过也基本都是从矿物中提炼的矿粉以及植物颜料,并不是用松节油调过的颜料,云霁只需要将这些矿粉和植物粉加水调和即可,就成了中国画所需的水粉颜料。 云霁说:“好,谢谢!” “咱们兄弟不分彼此,跟我还谢什么!”闵悉笑道。 这个时期的欧洲虽然文明程度已经很高了,但对闵悉和云霁两个外国人来说,还是有诸多的不便,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力更生才行。好在不是原始社会,只是有一部分缺失罢了。 第一次制作毛笔很粗糙,第二次有了经验,就好多了。从兔皮上挑选背部和尾部的长毛清洗理齐,用线头缠上,修剪整齐,把鱼鳔熬成胶,粘合在笔筒里。欧洲没有竹子,只能挑选大小合适的树枝,一端挖出凹槽,再把笔头粘合进去。 这也是个非常精细的活儿,做好一杆笔得一两天时间,好在还是能赶得上生日宴。 云霁给《麻姑献寿图》上色的时候,闵悉已经可以给木盒写广告词了。 他练得非常娴熟了,用鹅羽笔蘸墨写在木盒盖子的一角,艺术体看起来比较秀美,在原木色的盒子上看起来略显突兀,不过看惯了也还好,至少这广告是打出去了。 闵悉不是没想过开点心铺子的,只是现在人少,他忙不过来,所以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过段时间,等厨房里培养出来可靠的人,就能开点心铺子了。现在给盒子写广告,也是为了将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