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看似正常，但隐藏的意思很多，方有德瞬间听懂了顾清欢的威胁。 顾清欢明显已经知道他的事情，这是威胁他呢，如果他不开门，就把大家都叫来看看！ 方有德恨的直咬牙，这个顾清欢，尽坏他好事。 不过他也看出来，顾清欢想护着这丫头，从她没有直接叫人来捉他，就能看出来，她想保全王若兰。 人有软肋就不怕，就怕她一心要撕破脸，那才难办。 方有德连装都懒得装，松开王若兰就直接起身打开房门，他明白顾清欢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顾清欢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斯文败类的样子，恨不得一榔头敲死他。 但她最后隐忍住心底的怒火，径直走进房间里。 之前方有德担心开灯目标太大，就只点了一根蜡烛在角落里。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了蜷缩在炕上的王若兰。 她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一双满含热泪的眼睛看着顾清欢，眼里有害怕，有委屈，有绝望。 “过来跟老师走。”顾清欢温柔的伸出手。 王若兰没想到顾老师真的来救她了，看了一眼方有德，见他没有反应，她飞快的爬下炕，躲在顾清欢身后。 顾清欢最后看了方有德一眼，压低声音：“学校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恶心！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方有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吊儿郎当的耸耸肩：“不，就算有下次，你还会帮我遮掩，不是吗？ 我从来不强迫别人，都是自愿的，你问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顾清欢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来没有这么厌恶一个人，恨不得砍死他的那种愤怒，一颗心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焦灼，难受。 一定程度上，他确实拿捏住了顾清欢，如果再有这种事情，顾清欢可能还是会选择保全孩子们的名声，毕竟时代不同，她不能拿后世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人。 王若兰紧张的一直摇头，紧紧抓着顾清欢的手臂，她不想的，是逼的没有办法了。 顾清欢没有回头也知道孩子多紧张。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带着王若兰回了自己的宿舍。 王若兰坐在她的炕边，腿一直还在抖个不停，说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害怕了。 顾清欢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点水，润润嗓子。” 王若兰接过来握在手里，心这一刻才算是彻底踏实了。 “顾老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走不出那间房门了，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就在那一刻，她已经想通了，书读不了就不读了吧。 顾清欢也喝了一口水，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问道：“你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吗？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还是…”已经有很多次了。 顾清欢终究没有问出口。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残忍了。 王若兰欲语泪先流，她倔强的擦去。 “我所在的大队是全公社出了名的穷，别的大队，一个工分能值八分甚至一毛钱。 我们大队一个工分只能得三分钱，我爹妈都能挣满工分，我平日里一有时间也也会帮着干活，一年下来，除开口粮，我们家落不到几个钱到自己手里。 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爹妈说，实在供不起我了。 顾老师，如果我真的学不进去，我也就不想再挣扎了。 可我真的喜欢读书，我太想太想读高中了。”王若兰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无声的哭泣，生怕被人听到。 顾清欢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也不禁泪流满面。 王若兰哭够了，整理好心情，继续说：“有一次他让我去他宿舍，说要给我单独补课，他靠的很近，还摸我的手。 其实我已经知道他有那种意思，从那以后，我就尽量躲着他。 他曾经很多次暗示我，如果我顺从他的意思，就会给我钱花，我都拒绝了。 昨天我本来想收拾东西回家的，他突然找到我，说如果我愿意…他就会供我读高中。 我实在太想读书了，所以我答应了他。 如果不读书，大概率我会很快嫁人生孩子，变成一个没有自己的物件，像我大堂姐那样。”王若兰的有些恍惚的道。 顾清欢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顾老师，谢谢你救了我，当我躺在炕上，被他欺负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 以后我可能会遗憾，但比起出卖自己去换来读书的机会，读不读书好像也无所谓了。 如果今天不是你救了我，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自己。”说完她起身对顾清欢鞠了一躬。 顾清欢连忙把她扶起来。 “你已经很勇敢了，哪怕承受着痛苦，没有得到理解，也在一个人的生活中找到了力量。 你还非常优秀，这么艰苦的环境，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你依然考了全校第二的好成绩。 说实话，老师很佩服你努力挣扎向上的这份勇气。 但这种断尾求生的方式不值得鼓励。 把这事儿忘了吧，老师也会当做没看到，咱们烂在肚子里。 别担心，你不会上不了学的，一切交给老师，你先好好睡一觉。”顾清欢一边安慰她，一边腾出炕尾的位置给她休息。 顾清欢的话让心如死灰的王若兰心里一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她，勇敢，优秀，多么美好的词语，她差一点配不上了。 内心重新生出一股希望。 她真的能继续读书吗？ 这一晚，顾清欢和旁边的王若兰都没有睡着，心里有事，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这个一向内向腼腆的姑娘，跟老师说了很多很多，是她从来不会宣之于口的那些话。 她说，她的梦想是以后能做大队书记，她要带着社员们努力创收，改变村里落后的现状，让工分的价值从三分钱变成一毛钱，甚至一块钱。 她以为老师会笑话她自不量力，或者只当她在说梦话，毕竟她自己也从来没看到过哪个大队有女书记。 可顾老师非常认真的肯定了她的梦想。 “若兰，我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你不仅怀揣梦想，还在为之努力。 成功从来不是偶然，它需要我们持续不断的去努力。 每一个目标，都需要我们用智慧和汗水去争取，没有捷径。 你曾走过的看似普普通通的每一天，那些积攒的能量，沉淀的知识会化作满天星，照亮你脚下的路。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坚持的意义，也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王若兰再次不争气的落泪。 这一刻，她对顾清欢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被人充分尊重和肯定的感觉，太美好了。 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跟世俗对抗，对抗父母的否定，对抗那些对女娃的歧视，对抗那些想让她放弃读书的人，对抗自己内心的不确定和怯懦。 她也会时常问自己，这样坚持有用吗？最后会不会还是失望收场。 但现在，都有了答案。 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要努力证明自己是对的。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不但实现了当初的梦想，甚至比之更甚。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从农业大学毕业以后，回到家乡，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家乡的农业发展提供技术支持。 她甚至在工作稳定以后，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让他们安享晚年。 她的成功影响了很多人，他们开始意识到女孩子也是值得培养的。 女孩子也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这都是后话了。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实在困的坚持不住，眯了一会。 大宝和贝贝一觉醒来看到家里突然多了个大姐姐，惊奇的围着她问东问西，拉着不让她走。 王若兰也很喜欢这两个懂礼貌的小家伙。 顾清欢起床煮上一锅杂粮粥，煎了四个溏心蛋，又捞了一盘子豇豆泡菜，这就是几人早上的早餐了。 王若兰见状害羞的说：“顾老师，打扰你们太久，我先回宿舍了。” 顾清欢一把把她拉住：“先吃了再走！不差你这碗饭。” “你今天就回家了吗？东西多不多，一个人能搬得动吗？”顾清欢见她只埋头喝粥，直接给她夹了一个蛋。 王若兰珍惜的咬了一小口，她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鸡蛋的味道了，更别说油汪汪的煎蛋，看着就好吃。 家里的鸡蛋是她读书的重要来源，除了偶尔煮一个给弟弟，其他的她都央求母亲存起来卖钱。 “谢谢老师，我等会就回了，家里活儿多，回去帮忙。 顾老师放心，别看我瘦，其实我力气很大的，没问题。”王若兰抬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别说，这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像一颗青涩的果子。 这方有德倒是有点眼光，可惜不用在正途。 他竟然想对这么小的姑娘下手，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恨不得手刃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