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飞絮

有些所谓的不期而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五月初中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陈默脱下了外套，在树荫下等着公交车。可就算这么热，他今天还戴着口罩。每年的五六月份，都是杨絮纷飞的季节，地面上随处可见着一朵朵，一团团，甚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更细小的杨絮。除了虾蟹、海鲜、酒精一类，陈默好像还真没其他的过敏源，此时戴口罩，纯粹是不喜欢杨絮进入鼻腔的感觉。 陈默等了十几分钟，他远远的看到了一辆公交车正由东向西驶来，是他要等的那一路公交车。公交车停在了停车场内，没有立即出发，因为驾驶员需要下车方便，陈默便坐在车上等着。 没过一会，司机师傅来了，熟练的打开语音播报，让乘客坐坐好，扶好把手，车辆即将启动。就在公交车关上门的时候，车外传来了叫喊声，“师傅，等等我，麻烦您开开门” 司机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热心的打开了车门，笑着让刚上车的小姑娘坐好。 陈默闭着眼在休息，没注意到刚上车的朱珠，可朱珠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戴着口罩的“奇葩”，大中午的居然就在车上低头睡觉。 她吃过坐在车头区域座位的苦了，于是便往后坐了些。 原本空荡荡的车厢内，弥漫着大自然的味道，空气无色无味，陈默自然能够安睡。可他突然觉得，一股子发廊里的洗发水味道，正在时不时侵扰着自己的嗅觉，他有些不满的抬头，发现前面坐着一位小姑娘。只见她的头发短短的，露出了粉白的后颈，头顶还别了一个三角形的西瓜样式的发夹。 陈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自己懒的动，忍着异味重新趴下睡觉。 没过一会，小姑娘竟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呼噜声，她小心翼翼的转头，并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对面的奇葩。 “公交车上都能睡着，怕不是晚上去做贼了吧？”，朱珠小声嘟囔着。 却不想，陈默突然醒了，抬头看到了朱珠，结果就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默哥？！” “珠妹！？” 朱珠惊讶是因为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的在公交车上遇到陈默，他还戴着口罩。 陈默惊讶则是因为珠妹的新发型，以前的小辫子彻底没了。 在短暂的吃惊和尴尬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默契的说了一句，“好巧啊” 珠妹挪动了下位置，坐到了陈默旁边。 “珠妹，你怎么换发型了？” 珠妹侧过身子，俏皮一笑，“默哥哥觉得怎么样？” 陈默思索了一会，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原本我觉得你很可爱，现在换了这个发型嘛，啧啧” “讨厌，敢说不好？”珠妹面露凶恶状。 “咦，你想哪去啦，才不是。我觉得你的新发型，看起来像是樱桃小丸子，刘海居然还是锯齿状的，有几个棱角，你这个也很非主流啊！哈哈哈！” “哦！你发现啦！我本来就是让理发师参考樱桃子的发型剪的” 陈默无语，樱桃小丸子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你都高中生了，居然还要剪小学生的发型，简直了。 “默哥哥，你快说，剪的好不好？” 陈默认真的点点头，“挺好的，你不仅是形似，神态举止也像，保管没人不喜欢你” “哼，你不就想说我幼稚嘛，坏哥哥” 陈默挠挠头，“说真话还要被你说坏，好人难当啊” “你本来就不是好人，不理你了”，朱珠别过身去。 或许是五一的劳累，两个人真的没再说话，都只是安静的坐在公交车上，或趴着睡觉，或呆呆的看着窗外。 透过窗户上的倒影，朱珠又看到陈默在趴着睡觉了，难不成是生病了？ “哥哥” “嗯？”陈默抬头，发现朱珠的眼神并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朝着车窗。 “今天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嘛，跟我说话的时候兴致也不高，感冒了吗？” 陈默撇头也看向窗外，“只是有些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就今天安稳了一上午。” “对不起啊” 车窗上的人影，嘴角微微扬起，开口道，“别傻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我并不擅长道歉” “不想问我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吗？” “这个西瓜头剪的挺好啊，又不是奇奇怪怪的发型，为何要问” “什么西瓜头！这叫bobo头，bobo头，bobo头你懂不懂啊？”，朱珠一连说了三遍。 陈默有点尴尬，女孩子的这些美发美甲什么的，他从来没兴趣了解，自己去理发也很少跟理发师提特别的要求，无非就是短点，薄点。他很纳闷，这bobo头的bo体现在哪里，这名字怪怪的，想着想着，视线却不自觉的在往下移动。 “喂，你在看哪里？看上面啊”，珠妹红着脸叫嚷道。 陈默也不能承认自己的失礼，赔笑着称新发型很好，挺搭的，刘海的三角波浪也挺好，不愧是bobo头。 珠妹一拍脑门，自己真是被驴踢坏了脑子，跟一个直男讲什么发型，他懂个锤子啊，眼睛还要四处乱看。 珠妹也懒得理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就这样，剩余的几站路，风平浪静，一切安好。 “珠妹，待会你怎么去学校？继续转车吗？”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坐车从乡下出发？”，陈默有点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哥哥，你午饭吃没？” 陈默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妮子应该是饿了，难怪在犹豫。 “走吧，这里有家冒菜和日本料理都还不错，想吃什么？” “那你想吃啥？” “带你吃日料吧，女孩子还是要精致一点，吃冒菜太容易出汗了，形象也不好” “我不，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哪来那么多心理包袱”，朱珠知道陈默的心里在想什么，她不太乐意了。 陈默点了点她的脑袋，“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你是我妹，出门就得听我的” “哦，那你还问我什么个劲”，珠妹嘴上虽然这么嘟囔着，可他这样略微霸道的样子，还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陈默说的日料店，其实挺平价的，菜单上没有什么高端料理，所以门面也不大，门口有个广告牌，写着“食满居”三个字。店里的装修还是挺有日式风格的，墙上还挂了一幅日本名画《神奈川冲浪里》，画里“鹰爪浪”让人尤为惊叹。 陈默带着珠妹找了张空桌，面对面入座。木桌擦的很干净，没有油污，至少陈默来的几次都是这样，这点挺让他满意的。 服务员看到两位顾客就坐，端来了餐具和茶壶。 “嗯，蜜桃味的茶呢，不错呀” 陈默微微一笑，“一向如此，蜜桃乌龙茶，第一次来时就觉得挺不错，茶具洁净，茶味淡雅，茶色透亮，茶温适中，茶味甘甜，你喜欢吗？” “嗯，真挺好的呢”，朱珠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模样。 “看看吧，想吃什么，先别管我”，陈默把菜单递给了珠妹。 朱珠平时也算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了，可今天却患了选择困难症，菜单本上的很多东西她都想吃，自己也确实很久没吃日料了。 陈默也不催促她，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品着茶。 “哥哥，我看的眼睛疼，你挑吧，你来的多”，朱珠合上菜单，还给了陈默。 陈默略微有些无奈，这丫头自己吃个饭也要别人作主，反观大小两个堂妹跟自己出去的时候，都知道要自己点菜，挑喜欢的来。 “主食要吗？饭还是面？” “饭” “双拼鳗鱼饭还是照烧鸡腿饭，这两个都不错” “鸡腿饭吧” “好的，鳗鱼饭确实挺好，女孩子多吃鸡肉不好，影响发育” “喂，哪有你这样的哥哥，问了半天还是自己在决定，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直接给我点鳗鱼饭呢”，朱珠气鼓鼓的样子反而让陈默乐出了声。 “别瞎想，我很尊重你的意见。只是鸡肉多吃了会影响发育，总不能你不想长高了吧” 听到长高二字，朱珠也是败下阵来，自己明明不矮的，已经超过一米五了，都有152厘米了。可在别人眼里，身高就是自己的硬伤。 “吃海鲜吗？” “吃” “那就来份碳烤青花鱼” “什么呀，这也算海鲜，你忽悠小朋友呢？” 陈默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要不我喊服务员过来，你跟她确认下海鲜的事情？” 朱珠感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家伙明明在公交车上还萎靡不振，怎么现在这么精神了。 “寿司和手握呢？” 朱珠翻着白眼，不想搭理他。 “芥末大海螺不错，就这个了” “你这是寿司？？？逗我呢” “我看你没说话，我以为你不要吃呢，那我再加点？”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累了”，朱珠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吃午饭了。 陈默站起身，走到服务员身边，还给她菜单本，跟她说了自己要的菜品。 没一会，菜品开始上台，服务员还给了陈默一个纸袋子。 “来这吃饭，还有礼品送？”珠妹有点好奇。 “嗯，送给你了”，陈默将纸袋子推向珠妹。 “啊？我不要，无非就是赠品” 陈默轻轻一笑，“先看看再说” 珠妹拿起纸袋子，往里看了一眼，是两个小茶盒，包装挺精致，是自己一开始喝的蜜桃乌龙茶。 “这老板好客气，这也能送？” 服务员端来了最后一道菜，炭烤青花鱼，她听到珠妹说的话，捂嘴偷笑，“不是的呢，是这位先生买的，我们的蜜桃乌龙茶可不是普通的茶货哦” 朱珠红着脸称谢，等服务员走了便开口埋怨道，“丢死人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你买的？” “这里又不是海底捞，怎么会送小礼物？桌上不是有账单嘛，你没看？” 珠妹拿起桌上的账单，还真看到了茶包的收费清单，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本来她还纳闷，为什么陈默要自己走过去点单。 “所以，你刚刚走过去是跟服务员说要买茶包？” “嗯嗯，这是隐藏菜单，那个菜单本上是没有的”，陈默点点头，呷了一口茶。 朱珠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哥哥，她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今天特意去剪头发，不是为了找个新发型，图个新奇、好看，自己的初心是想斩去三千烦恼丝，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的，她不想一直沉溺于爱而不得的境遇了。可没想到，自己从理发店刚出来，就在公交车上遇见了陈默，还让他给自己挑了吃饭的地方。更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说了这个茶水很不错，便偷偷给自己买了两盒。他真是自己的克星啊，自己怎么就摆脱不了他。 “哥哥，你不吃吗？”，珠妹看着已经上齐的菜品，不像是两人份的样子。 “我向来在家吃了早午饭才返校的，原本就是带你来解决你的午饭的”，陈默一脸的理所应当。 “快吃吧，鳗鱼冷了会有点腻” “哦” 这一碗饭，珠妹吃的心不在焉，可又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鳗鱼双拼饭。 “你的食量就那点，饭别全吃完了，我知道你吃不下的，吃点这个海螺肉和青花鱼” 珠妹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眼睛却始终停留在陈默脸上。 “哥哥，我问你，你跟她出去吃饭，会有剩饭吗？” 陈默有点诧异，没想到珠妹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道，“一般不会有，一方面我女朋友的饭量比你大，另一方面我会替她兜底。” 珠妹真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哪有男的会这么直白的说自己女朋友饭量大的。不过能给自己女朋友兜底，吃她的剩饭，看来她和默哥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想到这，朱珠又觉得有些失落。 “青花鱼试试呀，脂肪的香味保证让你欲罢不能。虽然周董在他歌曲里暗示了秋刀鱼的美味，但只要你吃过青花鱼，你就知道这个鱼虽然便宜些，可着实比秋刀鱼好吃”，陈默没有注意到朱珠表情的变化，还在给她夹着菜。 看着陈默脸上真切的笑容和关心之意，朱珠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 不得不说，看女孩子吃饭是一种享受，夹菜、入口、咀嚼、下咽，整个过程仿佛是她在品尝珍馐美馔一样。 两人走到结账处，看到陈默在掏钱包，朱珠连忙叫停。 “你一口没吃，本来就是我饿了才来吃午饭的，你不许付钱” “前天不是没吃尽兴嘛，今天给你补上”，陈默笑了笑。 “我不管，你没吃饭，这顿饭就跟你没关系”，朱珠不依不饶的阻止陈默打开钱包。 陈默轻轻的抚了下她的bobo头，轻笑着说道， “乖一点，我是没吃饭，可我看饱了呀” 朱珠的小脸上瞬间浮出了红晕，手上也没了动作，眼睁睁看着陈默把账单结了。 陈默推开门帘，恰好一阵暖风拂过，吹起了她的发丝，也吹乱的她的心绪。 默哥哥，真的好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有时候，我真有种错觉，觉得我们不是兄妹，而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