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请。” 苏维安和李白羊二人走至左右两侧,为陆离让开一条道路。 “还是两位先生先请吧。” “哎,道长是客,哪有客人跟在主人后头的道理。” “不妨并肩行之?” 三人对视一眼,两位儒修笑道:“善。” 于是陆离在最左侧,李白羊年长居中,苏维安在最右侧,三人并肩而行。 当然,还有二爷立在陆离肩头,应该是三人一妖并肩而行。 进入书院里面,方知其内辽阔,且见一路楼阁亭苑,穿插在各类绿植林园之中,清净祥和还带有几分书卷气。 每隔几步便能见到一座巍峨讲堂,檐角飞翘,雕梁画栋,里头是学子们朗朗读书声。 随处可见的是引经据典来与同学辩论的学子,也有可能是先生。 他们侃侃而谈,字字珠玑,有时候讲到极深奥且能令对方折服的知识点时,对手也不忘恍然大悟,而后从容一拜,表示谢意。 陆离偶尔也会驻足停顿,听一听这些大儒的观点争论,听到些许自己无所了解的地方时,也会如那些学生一样展露惊讶之色。 在这里,他仿佛遨游在知识的海洋,无限广阔。 苏维安和李白羊两人也不出声打扰,任由陆离看着,体会着。他们身为教书育人者,比任何人都清楚语言具有间歇性的无力感,自己的亲身体会远远比他人的口头言语来得更加真切。 只是这二位所过之处,那些学子、先生们总会放下手头的一切,对着两人拱手一拜,道声“李先生、苏先生”。 于是两人为了不打扰陆离的体会观感,默默退居其身后,只有当出现一些封闭性的楼阁时,才会出言介绍。 经过一座金光尖顶五层塔时,苏维安站出来介绍: “这是学院的万卷楼,收录了自人族出现以来的所有古籍和知识书籍,藏书万卷,卷帙浩繁,供以学子们查阅典籍。” 道人不由放眼看去,只见宝塔尖顶,红木雕琢。细细一闻,里头还有淡淡的木简香味。 又走到一处院子,李白羊站出来。 “这是墨香斋,供学子们挥毫泼墨,练习书法,以笔会友。陆道长可要进去试试?” 道人笑了笑,摆手拒绝。 开玩笑,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拿出来也是丢人现眼。若是比试诗词还好,自己还能从前世记忆中盗取一二,但论书法,自己还是知道几斤几两的,远不及眼前两位大儒。 复行数十步,眼前又现一座园林花圃,其内各类树植和花草生长茁壮,郁郁葱葱。 “这是学院特意建的,老朽不才,以为求学之时,体魄之需亦不可少。因此建了这处园林花圃,希望学子们课外之余,能够来此处种树养花,既能陶冶情操,又能强身健体。” 李白羊捻着胡须,笑着说道,似乎对自己的这一主意很是满意。 陆离点点头,表示赞同:“先生远见。” “哎,小离子,快看那边。”肩膀处的山鸡大叫着,为道人指出一个方向。 陆离顺势看去,却是园林一角栖息着无数猛兽飞禽,有老虎,有仙鹤,甚至小一点的还有松鼠……品种多多。 苏维安见陆离看的方向,明白了什么,走上前温和笑道:“道长所见的动物,都是外面的野兽不小心跑进来山里然后迷路了。我等不忍见其饿死山中,想着学子们生活枯燥,便将它们都收了进来,既是当宠物饲养,也是当同伴看待。它们都是自由的。” 陆离细细看去,好像确实如此。 那老虎趴在一块青石上,懒散地晒太阳,有几位学生摸它肚皮也丝毫不反抗。仙鹤立于一处水潭中,几位学子站在远处,给它临摹画像,倒也听话的很,学生们说什么样的姿势,就摆出什么样的姿势。 至于那只松鼠,更是完完全全融入了书院的环境之中。左手拿着一只单边水晶叆叇,右手捧着一本《论语》,在树下专心致志看着,没有人去打扰它,这是一只好学的松鼠。 陆离看得出,这些动物都是成了精怪的,却也感慨:“书院内果然学风优良,连动物都能教化。” 李白羊听见,很是欣然:“儒圣曾经主张有教无类,我等也是从善如流嘛。” 顿了顿,又接道:“再走几里地就是老朽的住所,陆道长可以去歇息一会。” “正有此意。” “小离子,你们去吧,我去找它们玩去。” 二爷留下一句,便飞去那林园之中,应是去找那些妖精玩乐了。 唉,希望它别把人家给带坏了。 “哈哈,陆道长且放宽心,让您的妖宠去玩吧,这里不会有人伤害它的。” 陆离回头,淡然道:“在下并不担心这点,苏先生,李先生,走吧。” 道人跟着两位儒修来到一处楼阁,这里是李白羊的隐修场所。 进屋后,三人端坐茶案边,各持礼节。 苏维安比李白羊热情些,张口道:“我面前的茶桌上,有好茶三盏。” 话音刚落,茶桌上多出了三杯精致的琉璃茶盏,里头是温热清香的茶水。 道人再一次羡慕儒家修士。 “陆道长,我等知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有什么想问的,现在一一说来吧。” 道人捧着茶盏呼出一气,滚烫的水汽顺着杯壁延升开来,划出一个圈。朦朦胧胧的水汽中,道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知那上山时所学的求学路和四雅石是?” “哈哈,这个老朽来解释吧。”李白羊笑的和蔼,温吞说道:“云鹿书院乃是儒圣两千年前建立的传承,尊儒圣意愿,我等避世不出,隐居修行,故而天下人大多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书院。” “原来如此。” 陆离感慨,总算是知道云鹿书院不出名的原因了。 “但儒圣也并非迂腐,云鹿书院还是欢迎好学之人的。因此在山上设置了求学路,走此路上山者,必须心中保持对问题的求知,方能畅行无阻。否则,半途便会体力耗尽,甚至原地打转。” “至于那四雅石,儒家修炼途径有四,分别是琴棋书画。四雅石也是儒圣留下来的考验,想要入云鹿书院求学,不只是保持对学问的索取之心,自身还得有一定的文学素养才是。” “可是这样做的话,书院招生岂不就少了?” “哎,此言差矣。”苏维安在一旁伸出手来,“我等也不是迂腐之人,并非不接触凡世。书院内每隔几年就会派下一位行走,去寻找一些专心向学之人,拉拢进书院内,确保书院兴盛不衰。” “再说,书院也分内院和外院弟子,有些外院弟子修炼多年始终不入门,我们会将之派下山去,做世俗内应。说不定,那朝堂之中也有我云鹿书院的弟子哦。” 陆离喝茶的手一顿,更加感慨,没想到一个书院里里外外有这么多门道。终究是儒圣创下的传承,后人为了确保其长盛不衰,费尽心思。若是没有那不得出世的规定,是不是云鹿书院的处境会好一些呢? 因为前人的某项约定,致使后人费心费力。这位儒圣,怎么有点不管俗世的风流感觉? 甩甩头,将这个疑惑暂时甩飞,陆离问出了新的问题:“方才听两位自我介绍,有云鹿四贤之说,不知这四贤是?” 李白羊闻言,放下茶杯,杯子里的水已然见底。 沧桑的声音在这间雅室内传响:“先前老朽曾言,儒家四条修炼途径,分为琴棋书画,而这四条道路的集大成者,分别被冠以大儒名号。比如老朽,便是‘棋道之主’,再比如苏老弟,他是‘书道之主’。” 说到这,苏维安向陆离拱手示意。 “另有‘琴道之主’和‘画道之主’,只可惜这两位,一位在伏魔山脉当值,一位是书院当代行走,游走于人世间。因而陆道长未能得见。” “那倒是在下运气欠佳了。” “哈哈,无妨,陆道长福源深厚,学识丰富,想必会有见到那两位的一天的。” “哦对了。” 道人这记性,恍惚间又想起一事,当初叫自己来这云鹿书院的,是那位在流水山附近遇见的书生宋墨。想来他也是云鹿书院的人,说不定眼前这两位大儒就认识他,不妨打听一下。 念及此,出言问道:“不知贵书院可有一名学子,名为‘宋墨’?” 话音刚落,两位大儒对视一眼,脸色几度变幻,最后定格在震惊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