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路，花草树木跟了一路。 远端的村庄也渐渐有了影子，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位农户的家乡呢？ 二大爷由坐在羊驼背上转为下地行走，留下一地竹叶印记。 一人一鸡一羊驼慢悠悠朝那村子靠近，还没离得更近便看见一颗橙树，黄澄澄的挂在树上，很讨人喜爱。 这橙子应该是比较晚熟的品种，比它早的大都十二月就结果了。 再近些，眯眼一看，树上有个顽童搁那儿摘着呢，树下有一群孩子眼巴巴看着，有几个甚至拿了一些自己编织的小麻袋。 看来是一场大丰收啊。 陆离驻足，他想看看这群孩子。 这时，陆离忽然瞥见孩子们身后有道黑影，本以为是那些人贩子之类的，等那黑影在露出来些，看清了，是一个妇人。 妇人正拿着一根竹棍站在后面看戏呢。 再转头看那帮孩子，陆离默默一叹。 唉，这帮瓜娃子要遭殃咯。 “嘿嘿，二狗子，再来一个。” “哦！” 那上面的小孩应了一声，伸手欲要再摘一个，却无意间瞥见那站在墙角的妇人。 “不好，我娘来了，快跑。” 喊完，一个顺溜就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这速度，怕是练习了很多次。 树下的孩童们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响起一声怒喝。 “好你个瓜娃啊，带着别人偷自家的果子，别跑！” 就这样，一场追逐好戏上场。一位妇人在后面慢吞吞地跑着，时不时挥舞手中竹棍，也不是真打，就摔地上做做样子。孩子们可当真了，撒着脚丫跑的贼快。 这一幕可给陆离整乐呵了，自己前世小时候不也干过这种事嘛。 只不过当时追自己的是奶奶，那棍子打身上真心疼。不过现在想想，亦是温馨又美好的回忆。 娃子们很聪明，跑在后面抱着橙子的那个见妇人快追上了，就把橙子丢出去。前面的捡到了，又继续跑，周而复始。 奈何妇人脚力快，没三两下就追上了最前面的孩童。 孩童见妇人快追上了，又舍不得手中果子，四下一看，发现了陆离，把手中的小麻袋子丢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陆离脚下。 口中大喊：“道士哥哥快跑。” 呵，这贼娃子…… 陆离摇头苦笑，妇人疑惑地朝他看了眼，走上来恭敬道：“道长，这是我家的……” 妇人一句话未完，陆离便先她一步将地上麻袋捡起，递过来。 “在下知道。” “多谢道长。” 妇人见这道人也是个明事理的，松了口气，转头去捏着其中一个娃子的耳朵，骂骂咧咧：“你说你这败家子，带别人来霍霍自家果子啊！” 孩子被捏的耳疼，不断求饶。身后的娃子们看得热闹，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娃子走近陆离身边，躬身致歉：“道士哥哥，不好意思，刚刚我想开个玩笑……” 陆离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看出来啦。” 小孩子头一次被道士摸头，他感觉这个道士是个没有架子的，好相处，和往日遇到的那帮穿道服的神棍不同。 “真不怪？” “不怪，相反，我还要请你们吃橙子。” 陆离浅笑，袖子一挥，手中多出了五个黄澄澄的果子，浑圆饱满。 “哇，哥哥你会变戏法！” 这举动无疑受到了孩子们的追捧，一个个的小眼睛里塞满星星。 “哈哈，哪有哪有。” 陆离笑着把橙子分发下去，一人一个不多不少，他刚刚算得清楚。至于被拖走的那个，他妈妈应该会请他吃的。 孩子们得了美食，脏兮兮的小脸挤上笑容。 “吃了在下的食物，是不是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啊？”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好，你说。” “敢问几位，前方可有村镇，又是什么名，距此地几里？” 天色将晚，该找处地方歇着了。 五个小脑袋摇晃着，思索了一番，用着清脆声回答：“有，前面有个无言镇，距此地不过十里。” “哦？那便多谢各位小仙童了。” “嘿嘿，没有没有。” “陆某告辞。” 知道了下一站的所处，陆离牵着羊驼，即将再行。 “等等。” “嗯？” 孩子们叫住了他，五个人围成一堆，嘀嘀咕咕也不知讨论些啥。等他们再抬头时，个子高的一位从陆离给的那五个橙子中取出一个，塞到陆离手中。 想了想，又伸手取出一个，沿着衣角擦了擦，再度塞到陆离手中。 陆离神情微微一滞，转而笑道：“你们不吃吗？” “这是你拿的，该分你一点。” “可是，你们五个人，三个不够啊。” “你，你的鸡，还有你的马，两个也不够啊。” 稚嫩的童声让陆离愣神，反应过来后，笑着对孩童们拱手：“哈哈哈，那我便替它们多谢诸位了。” 说着，心里也坦然接受了这两橙子。 怀揣着它们，和这群有趣的顽童告别，又奔向一段新路程。 路上，扒开橙皮，新鲜的果肉暴露在空气中。取一瓣放于唇间，轻轻一咬，汁水横流，甜中带点酸，和前世村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吃完一个，陆离不禁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 可惜，下一个是草泥马和二大爷的。 将另一个剥开，又分别喂了二大爷和草泥马，这才作罢。 这一吃一喂之间，那座无言镇已经到了。 终于有一座看起来很繁荣的小镇了，想想自己以前走过的，武送的镇子还有景德镇，虽说也有人，但人烟稀少啊。 进入里面，人来人往，可不热闹。 陆离随手拦住一位，拱手道：“请问足下，这镇中可有提供住宿的逆旅？” 那是个中年汉子，此刻看见陆离问话，支支吾吾从嘴里吐出一些听不懂的音节。 陆离眼睛微眯，很是纳闷，这人，怎么了？ 最后那中年汉子好像是着急了，直接用手比划几番后，见陆离还不懂，便红着脸仓惶跑掉。 留下一脸懵逼的陆离，百思不得解的陆离没了办法，又随机拉住一些路人发问。多数都是一些口不能言的哑巴，幸好有一位能说话的，给陆离指了方向。 走进那家店，陆离招来店家。 “敢问道长，是住宿还是打尖儿？” 呼，还好这位不是哑巴。 陆离心里一松，微微笑道：“住宿。” 顿了顿，又补道：“一天。” “好咧，请上楼。” 小镇中没有什么天地人字房的区分，都是一样的规格，因此也不用特意询问。 店家把陆离领到了二楼的一处靠边角的房间，便准备退下。 “店家稍等？” “嗯，道长还有何事？” “在下初来无言镇，不知小镇风景如何，人情如何，亦或是有什么忌讳的地方。还请店家告知一二。” “害，就一山野村镇，哪来什么风景人情，就野花多一些，村民多些罢了。” “哦，那可有什么忌讳的东西？” “这……” 陆离敏锐捕捉到店家神情中的一抹害怕，更加好奇了。 “还请店家告知，免得陆某冒犯了不是。” 店家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探头小声道：“道长只需记住一点，见到一个叫西门的粗壮官人，跑快些。” “咦？这是为何？” 陆离还欲问个究竟，店家连连摆手，却是害怕至极。 “不聊了不聊了，道长明天自个下来看就明白了，不过需得离远些。小人还有活计儿，告退告退。” 说完，也不待陆离追问，便帮陆离拉上了房门。 看着关上的房门，陆离伸手，又放下。 算了，人家不愿说，也不必强求。 打量了一下房间，被褥床套，桌子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来，今晚不用风餐露宿了。 且美美睡一觉，明日再看风景人情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