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家小二

西岭村位于青溪县西部山区，四十来户人家散落在两道上下紧挨着的山梁上，一条机耕路如同纽带串起了整个村落的家家户户。 罗青阳按照导航把车子开到了村委会，只见两间平房门口挂着几块牌牌，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国字脸汉子，迎着车子，喊道：“陆主任，辛苦了，欢迎欢迎！” 陆沐沐下车，抬头望了望四周，说道：“王主任，我们直接去入户走访吧！要开车吗？” “不用，在村内穿梭着，走小路吧”，王主任答道。 陆沐沐和罗青阳停好车，跟着王主任东绕西拐，顺利地走访完了三家困难户，陆沐沐一一核对情况，录入数据，发放扶贫助学善款。 王主任熟门熟路，前头领着，边走边说：“走吧，我们去最后一家。” “王主任，我们村挺冷清的啊”，罗青阳看着渺无人烟的村落问道。 王主任叹了口气，说道：“西岭村地处深山之中，本来就不热闹，这几年有点钱的人家都搬到山下镇里或城里，现在留在山上村子的基本上是贫困户，年轻人又都外出打工，没人气啦！” “村里没学校，孩子们都要去哪里读书？”，陆沐沐关心地问道。 王主任答道：“村子还是太小，没有学校。孩子们从小学起，就要到山下镇里寄宿上学，不仅不方便，而且花销也大。村里困难户多，勉勉强强上完九年制义务教育，孩子们大都就辍学打工去了！” 罗青阳听了，莫名地一阵心酸，问道：“政府现在不是陆续实行封山育林，移民下山了吗？” 王主任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也说了，不是陆续嘛！总得有先有后，现在还没轮到我们村呢。不过，总归有盼头了！” 三人一阵沉默，沿着山间小道，又走了一会儿。 “喏，那就是王老四家，他家在村里数得着的困难”，王主任遥指一间平房，一路介绍：“这王老四，早年一直跟人下坟地掏东西过日子，有一次钻坟地被塌方的石头砸中腰部，没医好，就只能一直躺床上了。” “他原来那婆娘见当家的倒下了，熬不住苦，抛弃了老四父子俩，半夜跟一个外地人跑了。那女人心狠呐，跑的那年，她儿子小二还不到两岁。” “后来，村里不知打哪里来了一个半痴乞丐婆，有好心人给说合，跟了王老四。咳，说是跟了王老四，其实也就是搭伙过个日子，这乞丐婆比王老四还大十几岁呢，但总归是女人，懂得洗洗涮涮，好歹把王家那小子给拉扯大，算是给了双方一条活路。” “那王家小子，今年十三了。有好不学，被他爹王老四引荐给昔日那帮弟兄走了老路，学校一放假，就没着没落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干了多少缺德事！” 罗青阳惊道：“这王家小子，现在还干挖坟掘墓的事？！” “咳！村里为这事情呀，没少批评老四，也找王家小子谈过多次，但没多大效果”，王主任忧心忡忡地说道。 陆沐沐问道：“为什么会没效果？干这个事，可是违法犯罪的啊！” 王主任停住了脚步，摇摇头，沉声说道：“都是穷闹的！王老四跟我说，哥，我也不想让孩子干，但我得有钱吃饭过日子啊！我是个废人了，这么小的孩子去哪儿都是童工，没人敢给他活干啊！也只有我那帮老兄弟，肯给孩子一口饭一份花销。” “那这家的事情，村里镇里不管吗？这么下去，孩子可要毁了啊！”，罗青阳忧虑地问道。 王主任说道：“怎么能不管？！但村里经济实力太差，往镇里上面申报特殊补助待遇吧，你说一个盗墓弄残废的，这理由也不好过关啊。” 说话间，三人已经行至王老四家门口，王主任正要敲门，却从屋里传出了一阵摔碗的声音，接着是一名男子的辱骂声：“老子，没叫你回来！马上给我滚回去！” “老四，你怎么整天骂骂咧咧的，不会好好说话啊！”，王主任推门进去，厉声斥责道。 罗青阳和陆沐沐尾随进入屋内，只见一张木床上侧卧着一名中年男子，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指着一个面壁而站的孩子，正在骂娘发火。床沿上则坐着一名老妇人，满脸皱纹，表情木讷，一声不吭。 “哥，你来啦！坐，坐！”，王老四伸手指着边上的木板凳，喘着气说道：“小二，他自己跑回来了。我怕他叔叔有意见，正在劝他回去咧！” 王主任对着王老四，责备道：“小二，是我叫他回来的，今天城里的陆主任找他有事咧！” 那小孩刚才大概惧怕王老四淫威，正在面壁低头思过，此刻回过神来，转身面对王主任，低低地叫了一声“伯伯”，眼睛扫过罗青阳和陆沐沐，顿时愣住了。 “哥哥，姐姐，怎么是你们啊！”，王小二惊奇地叫道，目光和罗青阳对撞，却不敢正视，显得躲躲闪闪。 罗青阳和陆沐沐也霎时一愣，这也太巧了吧，不约而同地叫道：“原来是你啊！” 王主任看看罗青阳，看看陆沐沐，又看看王小二，困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陆沐沐点点头，就说了双方初次见面的情形。王主任听了，哈哈大笑，兴奋地说道：“缘份，缘份！陆主任，你们可要好好帮帮这家人。这孩子，人机灵着呢！” 陆沐沐按照既定流程，核对情况，录入数据，发放了扶贫助学善款。看见王家实在困难，又自掏腰包塞给王小二500元。 罗青阳望着家徒四壁的王家，也是心生怜悯，当场留下5000元，并声明每月定额资助王小二初中阶段寄宿生活费。 王老四见此，自是千恩万谢，那老妇人却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痴憨模样。王小二拿着助学善款，双目泪眼婆娑，望着罗青阳，似乎有话要说，却是欲言又止。 走访任务圆满完成，陆沐沐和罗青阳别过王老四一家，随着王主任原路返回，正走着，背后传来了王小二的喊声：“哥哥，姐姐，你们等等我！” 王小二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罗青阳跟前，呜呜大哭道：“青阳哥，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啊！” 罗青阳赶忙扶起王小二，说道：“小二，你不必太在意，小时候我也受过社会帮助，现在我有能力了，只不过在回报社会罢了。等你将来有能力了，也好好回报社会就行。” 王小二闻听此言，哭得更厉害了，“青阳哥，你店铺，还有你家里遭贼，都是我干的，都是别人指使我干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罗青阳一直以为王小二心生内疚，是因为在青溪文庙联手王麻子诱骗自己购买假瓷器的事情。 王小二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那天在青溪文庙，王麻子用蜂门骗术诱使你买了宋临汝窑青釉大碗仿制品后，立即转移到了东州暂避风头。傍晚，王麻子接了一个电话，就逼迫我去东州古玩城大雅斋偷窃一张有佛像的古画。我害怕古玩城监控探头太多，不敢去，但王麻子说有内应，叫我放心去就是。” 王小二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在你店铺没得手，昨天早上，王麻子又给了你的住址，逼迫我去你的住处盗画，结果还是没有拿到。我空手而归，又被王麻子好一顿臭骂。” 王主任听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揍王小二：“你小子，现在长能耐啦，偷啊盗啊，都学会啦，居然还偷到你恩人头上！丢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