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想去二勇哥坟上看看,呜呜……” 黑红脸膛的中年男人,此时哭的双目红肿,涕泪交加,难掩哀伤之色。 “行,待会我让长平带你去,春生,你也别太难过了,不然你二勇哥知道了,在下面也不安心。”陈翠劝慰道。 “当年要不是二勇哥从家里偷着给我带吃的,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离家的盘缠也是二勇哥给我凑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混出点人样子,想着回来报答兄弟,没想到……” 王春生一边用袖子抹着泪,一边呜咽道。 陈翠叹了口气,这事谁又能想到呢! 今日王春生忽然返乡,得知了刘二勇的死讯,一路哭着奔了过来,如此情真意切的哭诉,让陈翠一家都跟着难受起来。 因着过年回来要上坟,家里元宝纸钱都是早就备好的,陈翠让长平三兄弟带着他去了坟上。 在刘二勇坟前,王春生又哭了半晌,哭他早死的二勇哥,哭他这命苦的兄弟。 王春生又到了自己父母的坟地,见到高大正整齐的坟包,坟前一根杂草也无,就知道这肯定是长平他们做的。 想到二勇哥人都去了三年,他儿子却依旧将自己父母的坟照料的这么好,他心里就又感激又愧疚。 王春生在父母坟前跪着,一边烧着那些纸钱元宝,一边又狠狠地哭了一场。 等到陈翠见到了王春生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肿的跟核桃似的,鼻头红彤彤的,嗓子也变得沙哑。 “嫂子,我前些年时运不济,四处漂泊,这几年才算安定下来,手里也攒了点钱,原想着回来能报答二勇哥当年的恩情,没想到……” 王春生家里的房子原本就破,这些年没有住人,早就塌了,院墙也破败不堪,他是直接提着行李来的陈翠家。 此时,他从行李包袱里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袋子,放在了桌上:“我知道嫂子家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可能用不上这些,可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还请您收下,好让我安心。” 陈翠有些为难了,她如今确实什么也不缺,也不需要他的什么谢礼,但是看着眼前这人红肿憔悴的脸,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行,你哥不在了,我替他收下,领了你这份情,也全了你们的兄弟情谊。” 王春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捂着脸开始淌泪。 在村里无亲无故的王春生就暂时住到了陈翠家,他这趟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给他的父母迁坟。 据他所说,如今他已经在蜀地定居,在当地娶妻生子,他能在那里站住脚,多亏了岳家提携帮助,他以后很大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就想把父母的坟迁过去,以后拜祭也方便。 陈翠让长平找了先前来做过法事的道士,来给王春生父母迁坟的事看风水选日子,选出最近的吉日是正月初三。 原本陈翠打算初二就回县城的,这样就要在家多等两天。 陈翠将王春生给的那两个包袱收起来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小的袋子里是三十两银子,另一个袋子里则是灰白色的食盐。 银子还罢了,陈翠见的多了,可是那盐的成色却是少见,颗粒比较细,颜色也浅。 虽然不能跟她在现代见过的精制盐相比,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她见过质量最好的盐了,哪怕是县衙后宅厨房用的盐,也没有这么好的品质。 不过,这么好的盐陈翠并非没有见过。 她先前受不了买来的盐太过粗糙杂质多,曾经试着给他们提纯。 方法是她先前在网上看到过的,把粗盐用水溶解,在锅里煮开,然后兑入豆浆,之后盐里的杂质就会跟豆浆结合,变成浮沫飘在水面上。 将浮沫捞出,再次加入豆浆,重复这个流程,直到杂质被吸完,锅里水煮干之后,底部剩下的盐就是雪白的细盐。 但是因为那盐的品质太好,她不敢拿出来用,万一被人发现传了出去,说不清盐的来历,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她敢做水果罐头的生意,敢用辣椒做火锅,那是因为这两样都是不犯忌讳的吃食,食盐相关的,她是万万不敢碰的。 如今的律法对贩私盐十分严苛,一旦抓到或是被认为有嫌疑,无法洗脱罪名的话,那就是死罪。 但是她实在无法容忍买来的盐都是那副脏乎乎的样子,还要把它们放在饭菜里,后来就想了个法子。 她把盐用水化开之后用纱布过滤煮开,进行最初步的提纯,这样得到的盐,去除了基本的杂质,品质比刚买来的时候强不少。 而且看上去跟县衙后宅用的盐差不多,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她花高价的买的好盐,而不会想到其他。 陈翠看着眼前的食盐,想到王春生只是说自己挣到钱了,却没提过自己是干啥的,心里就有些发颤。 这王春生,该不会是干了那要命的勾当吧? 陈翠在饭桌上忍不住用言语试探:“春生兄弟,不知道你在外头是做什么营生的?” 王春生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嫂子,我就是个帮人贩货的,挣点辛苦钱,不值一提。” 陈翠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紧。 他要是说自己在盐矿或者铺子里做事,那能拿出这么好的盐还算不得什么,可他这么含糊着说自己是贩货的,那就有点可疑了,毕竟,贩私盐也是贩货啊! 可是,这个话题不能深谈,即便家里没有外人也不适合再往下说了。 陈翠只能按下心底的怀疑,装作对此毫不怀疑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继续热情招待实则心里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去,早点送走这位客人。 终于,初三那天到了,王春生父母的棺木被起出来,骸骨焚烧,装进了骨灰坛。 次日,陈翠一家连带王春生去了县城,将他送去了车马行,她将备好的回礼奉上,看着他坐上了远去的马车才算安心。 接下来,全家最重要的事就是长平的考试,时间是在二月中旬,已经非常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