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青石镇，正阳街，长乐坊赌场。 这长乐坊赌场从外面看来，格局倒是和书香酒楼相仿，只不过门面要大一些。 鹿呦上下打量一番，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大开的窗户上。 明明是打开的窗户，可里面却是钉上了木板，木板之间间隔很近，堪堪足够将手臂伸进去。 不仅如此，就连门口也上着门板，仅留下了足够一人通过的口子。 “这是关门了？” 鹿呦好奇的对着周寡妇问道。 周寡妇闻言微微摇头：“这是为了防止那些赌徒逃跑用的。” “来这儿赌钱的烂赌鬼，输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听说之前就有人输钱之后改成抢劫的，这里面魑魅魍魉，乱着呢！” 听到这解释，鹿呦目光在周寡妇的脸上一扫而过，可心中却是犯起了嘀咕。 其实从昨晚周寡妇提出可以将煎饼卖给赌场的时候，鹿呦便注意到了。 作为庄户人家，这周寡妇对赌场却是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说赌场里给赌徒用冰片麝香提神，她是听买鸡蛋的赌徒说的。 可眼下周寡妇的淡然，却是装不出来的。 就像是当初在坊市里卖茶水的杨老伯，别说是来赌场，便是见到郑蝎子那些赌场的打手，都被吓的鞠躬作揖连连求饶。 可反观这周寡妇一个妇人，一边说着赌坊之中魑魅魍魉，一边面色不变泰然自若。 站在这赌坊的门口，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是和回了自己家一般心安理得。 这事儿十分的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可虽然心中嘀咕，鹿呦却是不打算多问。 毕竟人家的过去本来就和自己本来就没有关系，而且从认识周寡妇到现在，她对自己产生的负面情绪都是事出有因。 通过这一点，鹿呦基本可以判断，周寡妇对自己没有恶意。 只需要确定这一点，那就足够了。 “鹿鸣，去叩门。”鹿呦轻声吩咐道。 鹿鸣闻言哦了一声，随即抬步走到了门前，伸手轻轻拍在门上。 “有人么？” 看到鹿鸣那有些拘谨的样子，周寡妇转头看向鹿呦。 “鹿呦，赌场江湖气重，像是鹿鸣这么有礼貌，待会儿这买卖可不好谈。” 鹿呦闻言微微一笑：“让他自己先摸索一下。” 鹿鸣生性老实敦厚，没什么坏心眼。 这性格在村子里还行，可进了城里却是行不通的。 更别说鹿鸣今年已经十六，说话便要到了成家立业独挑大梁的时候。 若是一直是现在这般傻乎乎的，看谁都像好人，以后怕是会吃大亏！ 这也是为何鹿呦要安排鹿毅去送饼，让鹿鸣跟着自己来赌场的原因。 为的便是让鹿鸣见识一下这社会的阴暗面，给他长点记性。 至于鹿毅，他本身的性格已经足够‘阴暗’，鹿呦则是需要多让他看看这人世间的温暖。 这也算是一种因材施教吧。 周寡妇听到了鹿呦的话后便明白她的用意，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陪着鹿呦看着鹿鸣在那‘温柔’的叩门。 不多时，赌坊之中一道不耐的声音响起。 “大早上就来敲门，你他妈的懂不懂规矩？” 伴随着喝骂声，那门板的缺口处探出了半个身子，是一个打着哈欠的汉子。 那汉子见到鹿鸣是个生面孔便是一愣：“没见过你啊？你找谁？” 鹿鸣对着那人拱手施礼：“这位大哥，劳烦通传，我们想见一下这里的管事。” 见到鹿鸣如此客气，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后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他妈的一个大老爷们，说话怎么一股酸味，跟那帮书生一样？” 一边说着，那人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鹿呦二人。 汉子的目光只是在鹿呦的脸上稍微一扫，便再次移开，随即便落在了周寡妇的身上。 看着那汉子对周寡妇那没有丝毫掩饰的贪婪目光。 鹿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 刚才虽然汉子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只是一扫而过，可她清楚的看到那眼神中的嫌弃和不屑。 老娘不就是因为身体孱弱发育的差了点！ 因为常年干活晒得黑了点！ 因为吃不饱而长的干瘦了点！ 再加上没买什么好衣服，头发干枯分叉没什么光泽…… 剩下还是很优秀的好么？ 你小子在这儿捧一踩一，瞧不起谁呢？ 鹿呦正想着，却见到那汉子看着周寡妇淫笑一声。 “看你们这样子，是家里人欠了赌债还不起跑来求情的吧？” “现在马三爷不在，你们还是下午再来吧。” “到时候也不用拿什么东西，你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就成。” 说完这话，那汉子再次对着周寡妇笑了一声，便转身回了赌场之中，顺带手的还将那唯一打开的门板给合上了。 鹿鸣有些茫然的看向了鹿呦。 “二姐，他刚才说的话是啥意思？” “他刚才的话不尊重周婶，也没尊重你，更没尊重我。”鹿呦面色冷漠的说道：“鹿鸣，你想获得尊重么？” “当然！” “那就继续扣门，这一次用点力。” “那用多大力？” “有多大力用多大力！” “好！” 鹿鸣答应着，随后抬起右手猛地对着那门板拍去！ 咔！！ 只是一掌下去，那门板应声而裂。 里面刚刚进去的汉子被吓得缩着脖子躲在了赌桌之下，待到他确认安全转头看去时，才见到鹿鸣正一脸正气的站在门口。 “有人么？！” “我要找你们的管事谈笔生意！！” 看到鹿鸣那愣头青的样子，那汉子整个人都麻了。 神特么有人么？ 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话了么？ 还有，这特么是来谈生意的？ 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吧？ 而随着鹿鸣的大喊，赌坊的后院顿时响起了几声咒骂声。 “谁他妈的大早上找别扭？” “竟然有人来我的地盘撒野，我看你是活拧了吧……” 门外，鹿鸣转头看向鹿呦的方向。 “二姐，里面的人好像是出来了。” 鹿呦闻言面不改色：“不管，继续扣门，把这门板都拍碎了，姐给你吃烧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