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后,是略带着闷热的气息。 “人还没醒吗?落珊?”男人放下饭碗,出声问道。 “还没有,许是饿得厉害,加上一听没有神药气血攻心了,才晕得那么久,”女子收拾着桌子,缓言回答道,“我待会儿再去看看,若是醒了就让他赶紧离开”。 男人自顾自的沏茶,却不着急喝,倒像是给女子倒的,晾在一边的一样。 “嗯,给他一些食物就早早打发了吧。”男人道。 “还是你心善,我照做就是,” 女子回身到桌旁坐下,茶刚好晾好,不冷不热。 槲小青把它的饭碗舔的锃光瓦亮,乖巧的守在柴房门口。 一见女子来了,便卖力得摇晃着尾巴,得到女子安抚的摸头后,才安分下来。 木随舟忍着不适,努力支起身子坐起。 环顾四周,柴码得整整齐齐,堆了好几堆,一些简单得农具像锄头、镰刀、背篓一样得工具也在这里。看得出来,这对夫妻是真的打算长久隐居在这里的。 一动,手臂和小腿就隐隐作痛,木随舟看着两圈略带潦草的布条,愣怔了一会儿。 厚重的木门传来吱呀的声响,门开了。 “你醒了,”女子把食物放到柴堆上,“这些你拿着路上吃,赶紧走吧!” 人家既已做到这份上,木随舟也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木然地点头道谢。 浑浑噩噩躺了小半天了,木随舟也看开了,既然这里没有药,那就再找就是了,总之自己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女子却突然转身,假装不经意朝木随舟问道:“对了,我听你说你找那药是为了救你侄子,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料想这女人莫名其妙的,难道还能是寄尘哪个远房亲戚不成? 木随舟虽心里纳闷,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槲寄尘,槲叶落山路的槲。” 女子顿时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转而又悲又喜。 木随舟看着女子的表情,一时竟分不清她到底是敌是友。 见女子呆愣着,木随舟忍不住出声道:“怎么了,你认识?” 女子却没回答木随舟的话,转身就急匆匆走了。 木随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着一个馒头就开始啃,“算了,再呆在这里也是徒劳,还是填饱肚子赶紧回去吧。” 木清眠也不知道找到没有,小野应该已经醒了,还是带着寄尘另寻去处吧。 木随舟心里揣着事,咀嚼的速度自然慢了些。 女子去而复返,且来势汹汹。 一进门就举剑朝木随舟劈去。 木随舟朝旁边翻滚几圈才躲开,激动的差点被馒头噎死,一阵捶胸顿足才缓和过来。 事发突然,木随舟急忙开口道:“好好的,你做什么要杀我?” “哼!”,女子冷哼一声,又举剑来袭。 嘴里骂道:“好个恬不知耻的玩意儿,敢冒充别人出来行骗,看我不砍死你!” 木随舟的剑还被丢在院子里,无奈只捡了根柴棍抵挡,不料,却被怒气上头的女子一剑砍成两半。 木随舟边跑边躲,边拿着柴房里的东西抵挡,场面一度不可控,木随舟甚是狼狈。 好不容易的了个空隙,木随舟赶紧辩驳道:“我怎么骗你了?我说的可句句属实啊!” “属实个屁!狗贼,站住别跑!” 女子看着温婉,嘴上却是个不饶人的。 木随舟看着这个粗俗的女子,气得脑门直突突。 就在木随舟避无所避,无处可躲,女子准备一剑砍死他时,木随舟索性闭上眼,开口大声吼道:“你说我骗了你,那你倒是告诉我,我骗你什么了?好歹也让我死得明白!” 女子举剑得手一顿,卸了半口气,道:“第一,若是你姓槲,那我可重来没见过你这门亲戚,” “第二,花家得人我虽不熟,却都有印象,我却没见过你。槲姓在中土还是少见,除去灭门的一部分,剩下的也不见得哪家旁系能对一个遗孤那么好,千里迢迢来找药。” “所以,你说你不是冒充的,谁信啊,难道我还能记错自己侄子的名字吗?” 木随舟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听完后顿时起身激动道:“哎呀,早知道你是寄尘的亲姑姑,我就该早点告诉你我名字的!” 女子怒声道:“晚了,受死吧!” 说完就准备刺死他,木随舟急忙大喊:“我是木随舟,扶砚的结拜兄弟木随舟啊!” 剑落到木随舟胸口处,及时停顿住了。 木随舟半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见女子没收手也没继续往里使劲,小心翼翼道:“槲落珊,你、我、和扶砚三人还一起去晋城剑来山庄的一处秘境寻过宝的,寄尘现在的那把玄青蓝光剑就是你和扶砚从我手里坑过去的,你还记得吗?” 女子呆愣半瞬,似在仔细回想有没有这事。 木随舟又继续道:“那把剑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你和扶砚说到时候补给我银钱,结果从晋城出来后就各奔东西了,你可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哈?” 思绪回笼,好像、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会儿事。 女子神色尴尬,收了剑,不自然道:“嗨!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真是小家子气!” 木随舟一听,神色愤慨,起身指着自己脸激动道:“我小气?你知不知道你那侄子花费了我多少心血,要不是看在扶砚面子上,我还能不辞辛劳跑这么远来找药吗?” 槲落珊一时怔住,语气明显低落:“那也是哈,你费心了!” 木随舟睨了她一眼,怀疑得打量着她,手摸着自己下巴道:“欸,话说,你是不是想赖账?” 槲落珊无语,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十多年过去了,这人怎么还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 “我是那种人吗?“槲落珊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是?想当初……”木随舟话还没说完,槲落珊的夫郎的寻了来。 回头一看见她男人的身影,槲落珊就急忙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槲落珊言语间满是关切。 突然转换得那么快,木随舟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那个此前冲动莽撞,一言不合就要揍人,剽悍得不得了的女子,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见你久久未回,想着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男人言语温柔,身子像是弱不禁风似的,一见到槲落珊就更虚弱了。 木随舟竟一时间感慨万千,“人终究会变的。” 槲落珊朝他介绍道:“对了,衔青,他是我大嫂娘家兄弟的义弟,” 木随舟站直身子,开口道:“木随舟,独木难行,随舟而去,见过亲家姑爷。” 一句亲家姑爷,到让槲落珊有些呆愣在原地,总感觉有些羞于开口怎么回事? “燕衔青,南下楚燕,衔汗青之志,见过亲家兄弟。”燕衔青礼尚往来。 槲落珊见这两个男人的自我介绍,一时竟有些困惑,他们这样说,显得自己的名字很随意一样! “落珊,即是故人,不如你先去弄些吃食来吧,光啃馒头是不抵饿的。”燕衔青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从槲落珊手里抽出来。 稳住身形后,又开口道:“我和他聊聊。” 木随舟急忙道:“不用麻烦,我吃这些就够了!” “不必那么客气,这里很久没人来了,你既是落珊的亲戚,那就不要拘礼了,”燕衔青安慰道。 槲落珊看看他,再看看木随舟,丢下一句“那你们聊”就走了。 徒留两个大男人在原地干瞪眼,气氛有些凝固,木随舟尴尬得不知所措。 燕衔青看到一旁抓耳挠腮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我们先去屋里喝茶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哦,好。”木随舟词穷。 扶着人到了主屋里,只见屋内干净整洁,虽没有什么装饰,但看到那么多书籍摆着,还有许多字画,料想这燕衔青也是个读书人。 至于木随舟为什么不觉得是槲落珊在用这些,恐怕就是因为之前剽悍暴力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木随舟还不能接受她安静捧着书看的样子。 燕衔青坐下,就开始给木随舟沏茶:“这是落珊在清明雨前采的新茶,我技艺不好,也不知道这茶制好没有,喝喝看,木兄弟。” 木随舟双手接过,“多谢燕大哥,” 接着浅抿了一口后,又把一碗茶喝光了才缓缓开口道:“虽是山上野茶,但胜在自然香味清新,略有回甘,这茶很是不错。” 燕衔青眼含笑意,又继续把茶给他续上。 木随舟却没继续喝了,开口道:“没想到燕兄的制茶技艺也这么好,若不是时间太赶,我还真想在这留几天,跟你好好学学呢!” “呵呵!”燕衔青笑得开怀,病态一般苍白的脸好似也恢复了一点生气。 两人聊着聊着,偶有二人爽朗的笑声传来,这倒让灶房的槲落珊惊奇不已,忍不住嘀咕道:“聊什么呢?还能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