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儿这几日就是这般形貌,我总感觉他在做噩梦,却醒不过来。尤其是夜间还不停梦呓,说着什么‘我没看见’、‘我不知道’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他是瞧见了什么,竟被人害成这样。”刘英又抑制不住流下了清泪。 “要等晚上看看么?”王崇致问。 “不用,我大致了解什么情况了,只是不知道韦公子畏惧的是何物。”元曦将视线从床上挪开,转向韦氏夫妇。 “我们也不知他畏惧的是何物。”韦晁叹了口气。 “听说韦公子生病有好几日了才开始发烧,可将那几日情形告知我们么?” 韦晁有些为难:“也不是我们不想说,我们也不太清楚。往日他都在书院里住,每隔半月才会回来一次。但几日前他突然归家,我叫他面色萎靡,便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说他感染了些风寒,我便请了大夫给他看。起初有了些好转,他又闹着回书院住。” “为何急着要回书院?”元曦诧异,也没人说韦进时学习刻苦呀,带病还要回书院? 韦晁又道:“我们也劝他不要回去,待病好全了再回,毕竟咱们也不追着考状元。但他说……” 韦晁踟蹰着要不要说出口,刘英在一旁却急了眼:“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书院还能比儿子的命重要吗?让你别送儿子去,你还非得送,现在什么时刻了,还在瞒!莫非那书院里有什么你的勾当?” “不是不是,夫人别这么说,我哪有什么勾当。我只是在想怎么说。” 刘英一跺脚:“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元曦也不催促,只是暗中观察他们夫妻俩的神色。 “罢了。我只是怕污了人家的名声,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日时儿说,他发现他同窗有梦游之症,他担心那同窗会做些什么危害人的事,想回书院先观察几日,若是那人会伤害人,他便告诉老师,若是无甚风险便不管了。” “我就说让他少管些事儿!人家梦游跟他有何关系?”刘英又唉声叹气。 “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韦公子也是忠肝义胆之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坚持到现在。但话说回来,他可曾有跟你们说过梦游的是何人?” 夫妻俩齐齐摇头:“没有,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再后来有一夜里他又突然被人送回来,他说他不太舒服,要回来休息。” “我们还没聊上两句,他就倒在地上,我们一摸他浑身发烫,赶忙又请了大夫过来瞧,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刘英又抹起了眼泪。 元曦沉默半晌。 有人梦游,有人梦魇,现下还有一桩未破获的凶杀案。 她突然意识到,应彰书院远比她想象中更复杂。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帮助韦进时稳住魂魄。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符纸,干净利落地在指尖上抹上朱砂,又对刘英道:“将韦公子生辰八字告知我,还需要把匕首,将你夫妻二人的指尖血滴在符纸上。” “哦、哦!我写给大人。匕首、匕首……”刘英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 别说刘英和韦晁没想到,就连王崇致这才知道,瑞王的这朵桃花,哪是什么方士,看这动作,分明就是正儿八经道士啊! 瑞王倒是有恃无恐,可他是朝廷命官,与道士相交,多少得有些麻烦。 又想到前些时日瑞王说要借着他的名义在外行事,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事儿。 这到底是个什么活爹啊! 元曦还在撰写之际,王崇致一脸幽怨地看向宋楚渝,宋楚渝只是回以一个淡笑。 这笑落在王崇致眼中同修罗恶笑没区别,意思就是告诉他,对,就是他想的这样。 还没等王崇致抱怨,元曦已将符纸准备好。 她闭上眼睛掐着手指捻了个咒,嘴里念念有词。 霎那间符纸便化成一阵烟雾钻入韦进时的口腔中。 元曦额上渗了些汗,宋楚渝有些担心。 但不消片刻,她还是睁开了眼睛,还是那双明亮的双眸,宋楚渝也放了心。 “大、大人,我儿这是好了?”刘英连儿子还在昏睡,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 “我已帮他将魂魄稳住了,稍后我会将邪气驱散,若是今夜他不再梦呓,那这两日便能醒过来。若是还有梦呓,再唤我便是。”元曦道。 刘英扑向昏睡的儿子,见他眉宇间不再皱着,神态自若了许多。又摸了他的身体,也不再滚烫。 她心下大喜:“这该如何感谢恩公才好!” 说罢又要跪下,元曦急忙将她扶起。 “韦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本也是为查案而来。若是韦公子梦醒,那于我们也是百利。但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问问韦老爷,不知是否方便?” 她抬眼望向韦晁。 “方便、方便!”韦晁眼底还有些犹豫,刘英却赶忙替他回答了。 她又用手肘撞了撞丈夫:“还不快点?” 韦晁只好应了声:“那三位大人请同我一同去书房吧。” 他也知道他们要问些隐秘的事了。 刚走出房门,元曦见韦晁神色忧愁,便揶揄道:“怪不得韦老爷能将家业做得如此大。” “大人为何这么说?”韦晁强颜应付。 “我父亲曾说,听妻子的男人才能发迹。”元曦眨眨眼。 韦晁松了神色,真心实意地笑了:“大人这是打趣我妻管严呢。不过我并不介意,我家中确实是能听夫人便听夫人的。” “那为何要送韦公子去应彰书院呢?”元曦似是随口一问,“听方才夫人的说法,一开始应当是不太想让韦公子进应彰书院的。韦老爷为何会坚持送韦公子进去读书?” 韦晁笑容淡淡:“当时听闻书院的余颂余山长是位德才兼备的,所以才将犬子送去。” 却是一句极其敷衍的话了。 “是吗?”元曦惊讶道,“可余山长将心思都花在了关门弟子傅渊身上,其他人他也无暇顾及,韦大人没想过要将韦公子转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