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头一回看到宋楚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她瞧了好几次,想关怀关怀,又不知怎么开口。 宋楚渝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笑道:“我没事,只是事情有些多,没有休息好罢了,现下好多了。” “原来谪仙也有烦恼。”元曦听他语气轻松,也安了心神,夹起个大肉包便往嘴里塞。 宋楚渝爽朗一笑:“这么早就喝了蜜糖水。” 谁不喜欢被夸呢,他心情也舒坦不少。 “什么?今日没有蜜糖水,只有豆浆。”元曦啃着大肉包道。 两人吃着早饭的工夫,王崇致又来了。 “今日还是这么早。”宋楚渝有些怨气。 “嗐,我也不想这么早。这不是还没抓到凶手,过来问问你们有什么头绪么。”王崇致也是早饭也没吃就过来了。 “我今早想了想,我觉得咱们还得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开始查起。”元曦放下肉包子道,“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应彰书院难道只有余山长一位老师么?” “当然不是了,应彰书院一共有五位老师,分别是教授六经的薛长治,教授礼、乐的孟春晖,教授书、数的李言彬,以及教授方术的岳起。除此之外便是余颂了,余颂偶尔会给学子们上课,形式多是探讨为主,引发学子们的思考和深层见解。” “咦?还有教方术的老师,余山长当真是不怕啊!”元曦感叹。 所谓方术便是占卜、星相、堪舆等术,更早时期的方术还会教授些巫蛊之术,然因巫蛊之术常被奸人所用,慢慢地便被移出方术了。 她之所以感叹余山长胆大,是因为自大梁现任皇帝登基以来,便有意打压道派和禅派,民间慢慢也不再盛行方术了,作为为朝廷培养人才的书院,方术这门课程也逐渐被取缔,有些书院设置了射、御,但应彰书院没有。 余山长还专门请了方术老师,不可谓不大胆。 王崇致也道:“那可不?我就说么,竟还有书院敢设方术,上头就差没明令禁止了,余颂还敢铤而走险,你说他是不是不怕死?还是说他有免死金牌?” 虽只是一句玩笑话,元曦心下还是一咯噔,联想到他们对余山长身份的猜测,还是隐隐有些联想。 不怕死,大儒…… 该不会真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物吧? “王爷,可查到余山长的情况了?”元曦看向宋楚渝。 宋楚渝摇摇头:“并未,这才几日。他既有心隐瞒身份,想必也不会轻易让我查出来。” “也是。”元曦有些懊恼,打开折扇叹息道,“余山长呀余山长,你到底背着多大的秘密啊,怎么还能把自己忘了。” 她又问王崇致:“那为何之前没听过大人提起这几位老师?” “那是因为这几位老师都不在书院中居住,他们住在城中,每日有课时才会来到书院,下了课便离开书院了。” “那山长出事那日,是谁上课呢?” “那日是书院的休息日,老师们都在自己家中,且第二日清晨是余颂授课,他们都没去书院。已经查证他们所述属实,因此便没让你们再去问,免得分了神。”王崇致解释道。 “那……那日还有谁不在书院么?”元曦蹙着眉思索,“那个和汪顺淇同住的韦进时,有不在场证明吗?” “他啊……他前些时日感染了风寒,确实一直在病中。余颂出事那日已经派人去查了,他病得昏迷不醒,我都怕他当天就随余颂走了。” “竟这么严重?”元曦诧异。 青壮年男子只是感染了风寒,一般几日就好,他竟病得这么严重? 王崇致耸耸肩:“我也不敢相信,但就是如此严重。至今还下不来床。不过……” 他扶着下巴顿了顿。 “什么?”元曦追问。 “不过,他的病,我总感觉不像普通风寒。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怪怪的,人还睡着呢,眼下却一片乌青,像是好几日未睡似的。” 他向宋楚渝方向努了努嘴:“喏,比他还严重些。” 受了宋楚渝一记眼刀,王崇致也不再耍嘴皮子,而是继续道:“但大夫说确实是风寒,只不过可能烧上头了,才会神志不清。” 元曦心下一突:“韦进时是何时生病的?” “据汪顺淇所说,韦进时是在余颂出事前十天左右就开始说身体不舒服,但发烧是在余颂出事前五天,也是那一天他开始有些神志迷糊,同窗与他打招呼他都有些恍惚,才被送回了家。” 她怎么感觉有些诡异。 “他家在何处?可在豫州?” “就在豫州。他父亲韦晁是有名的豫商,他早年行商,产业几乎覆盖大梁所有州郡,韦家名下有茶肆、酒楼,听说还开了许多当铺。哦!对!”王崇致一拍脑门,“吉鑫记你知道吗,大梁第一商行,便是他家的。” 吉鑫记元曦当然知晓,但更令她在意的是另一个词。 “当铺?”元曦猛然想起傅渊书桌上那张未送出去的题词,忽地站起身来,“走,我要去看看韦进时。” 王崇致点点头:“行,韦进时是家中独子,韦晁这几日请了许多名医也无解,他几乎一夜白头。你若是能帮韦进时,韦家必会为你所用。” 虽是对元曦说,但却瞧了一眼宋楚渝。 宋楚渝眼神幽深,元曦却并未留意,只自顾自说道:“若是听你形容,韦进时病得不简单,我想去瞧瞧他,一是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二是我想起傅渊那卷题词,我在想那卷题词会不会是傅渊为韦家所书,若是,那他应当与韦进时关系还不错,韦进时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还有最后一点……” “这小小的应彰书院,为何能吸引富家子弟。我意思是说,类似于官家子弟都喜欢去官学,富商之子都喜欢去有出过好成绩的民学。虽然我们猜测余山长也是大儒,但到底他对外只是一位寻常老师,为什么富如韦家,也会愿意送独子进来求学?到底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