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渝转身喊来姜巍：“将此处再搜一次。” 元曦也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 “小心些，此处烧得厉害，房梁都断了。”宋楚渝温声提醒道。 元曦微微颔首。 “可别说，他这房子建得极好，房梁都断了，这堵墙还好好的。”宋楚渝见她不太开心，便找话头和她多说两句。 “墙？”元曦回首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墙，手上沾了些粉尘，墙体竟袒露些诡异的光芒。 “王爷！将墙拆了！”元曦大喊。 宋楚渝也反应过来。 姜巍叫来十几个官兵，费了大劲，墙砖终于噼里啪啦地倒下来。 在场众人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大块大块的金子从墙砖中掉落，洒落了一地。 饶是宋楚渝，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他喃喃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曦双眸中只有淡然，因为她在地下见过更多的金子。 许是太重的缘故，地下的金矿还未运出，那矿石堆成小山，虽只裸露分毫，但那金灿灿的小山都能把地洞衬亮。 眼前这片只是矿洞中的一小部分，但从众人反应中也可以得知这满地金子的份量。 大梁砌墙用的都是空心砖，也有一些贫苦家庭将贵重的东西或传家宝藏到砖中砌成墙，但毕竟不好拿出，因此很少有人这么做。 他们一开始并未料到李承栋会将金子砌到墙中，毕竟如此贵重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 不知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还藏着多少金子。 宋楚渝眼眸阴沉，低声交代姜巍：“将金块收拾点好数目，将别院拆了，你亲自盯着。” 姜巍一脸沉重地应下。 “既已找到证据，那便去找李承栋吧。”宋楚渝转身走了。 元曦知道他心思消沉，也没有再同他说话。 若真如他所说，大梁早已国库空虚，那如此下去，只会是百姓食不果腹，江山社稷不稳。 如今一个区区百石品阶的别驾从事史竟坐拥一大座金矿，那在看不到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腐肉？ 他作为王孙贵胄，自有他的责任和担当。纵使她如何天花乱坠地描述地下那座金矿的富饶，都不如他亲眼所见的那么大冲击。 所以她也理解他的失望和迷茫，也知现下并非安慰的好时机，等李承栋定罪，他们探清金矿的真相后，金矿才能真正为国大梁所用。 还是等李承栋招供后再劝慰他吧。 她正思忖着，地面却突发一阵猛烈的晃动。 晃动只持续了一瞬间，但震感清晰，在场之人皆是脚下步伐趔趄，东倒西歪。 元曦正要上马车，也险些栽倒下来，幸好宋楚渝在身后抵住了她。 她转过身来，恰好撞上他的眼眸，两人有片刻的怔愣，元曦低下头只低声道了声谢。 但两人都未失神太久，转念过来皆是一脸沉重，元曦最先反应过来，蹙眉自言自语道：“怎会有地动？” “肃州风土志上未曾记载过地动，别担心，先去秘牢吧。”宋楚渝心思还在金子上头。 元曦抿了抿嘴，并没有回应。 “怎么了？”宋楚渝瞧见她脸色不大好，“你不想去秘牢吗？” “王爷，咱们去芙蓉村吧，我直觉不大好。” 宋楚渝未说话，但也相信她的直觉，应下来后两人一同上了马车，朝东门行去。 马车行到半路，突然一阵趔趄，两人差点被甩出。 宋楚渝正想说道两句，掀开车帘看到的竟是满头大汗的姜舒。 是姜舒骑着马将他们的马车拦截下。 姜舒喘着粗气禀报：“王、王爷，芙蓉村那座小山，没了！” “什么？什么叫没了？”宋楚渝跳下马车抓住姜舒的缰绳。 “那座山沉了！我们下午一直派人守着，也未见着什么动静。然一刻钟前，整座山却突然晃起来，一瞬间便沉了下去。咱们的人也栽在上头好几个，现下仍生死不明。” 宋楚渝望向元曦，见她一脸了然的表情，便知她方才许是料到了。 “沉了，该怎么办？”宋楚渝喃喃。 “王爷莫急，先看看再说。”元曦实在不太会宽慰人。 约摸过了一刻钟，马车又行至芙蓉村。 宋楚渝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仍是一言不发，可元曦知道他心中必然更加绝望。 “王爷，先上车吧。”她柔声唤道。 宋楚渝转过身来。 饶是元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那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也将她吓了一跳。 她朝他伸出手，宋楚渝愣了愣，虽不明，还是递上了手，任由她将他拉上马车。 方才看到那被夷为平地的土坡时，他浑身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 他本来还在庆幸终于可以填一填国库的。 谁知道幻想破灭只在一夕间。 看到坍塌的土坡和芙蓉村的那一刹那，他周身如同置于冰窖中，直到触及她那温暖柔荑时，才意识到自己并未死去。 他呼了一口气，缓过劲来，对她道了声谢。 元曦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慰：“王爷其实不用过于忧虑，那金矿只是埋了又不是消失了，只要它还在大梁，就是咱的，不是吗？”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挖出来。”宋楚渝苦笑。 “王爷就当它没出现过，回京后再安排人手勘测和复原。若是有生之年能挖出来，那便是上苍给大梁的恩赐，若是还没挖出来，那便是给子孙后代留的。给子孙后代留的，就是给大梁的，给大梁的，就是给王爷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宋楚渝被她绕得一愣一愣，难以辩驳，听到最后竟也哑然失笑。 元曦见他笑了，心下也一松，面上却扮作不服样：“怎么？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对对对 ，你是会劝人的。”宋楚渝无奈摇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觉沉下脸说道：“也不知那被挖出来的金子都去了哪里，总该不会就李承栋家里这么点吧。” 元曦却没接过话头。 她撩开小帘子望向窗外，暗暗吐出一口气。 她大概知道在哪里，但是现下还不确定要不要同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