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巷虽然不在肃州城闹市,但在此居住的人不是守城门的将士就是官衙的官差,因此街道整洁干净。 现下已近傍晚,天色已黑,街道上没什么人走动,加上安居巷并不是商贸区,平常无什么外人过来,在暮霭下显得更加清冷。 “兄弟,你可知陈家福家在哪儿吗?在刺史府做活的陈家福。”元曦拦住一个过路的青年问。 青年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指了一家:“喏,院子最大的便是他们家。” 元曦定睛一看,果见有一家院子更大些,还有三两枝腊梅从院墙中伸出,成为冰冷街巷中唯一的颜色。 “谢谢大哥。”见青年要走,元曦又忙叫住,“诶大哥,请问陈府可有家眷在吗?不知这么晚过去会不会有些唐突?” “他家平日就他媳妇儿老娘在家,他在秦府做活,应当不会回来这么早。”青年说完就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陈家福不是已被辞退了吗,安居巷的人还没收到风? 两人正要往前走,突然一阵北风吹过,元曦有些发冷,不自禁地抖了抖,朝双手哈了口气,今日出门穿得少些。 宋楚渝看在眼里,解开身上狐氅的系带,正想要如何给她,却见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大人,这么冷的天你脸为什么这么红,觉得热吗?这也太内热了,回头得看看大夫啊。” “谢谢袁兄弟提醒,是我有病。”他十分无语,又默默系好披风。 元曦对他的情绪毫无所觉,心里只觉得暗喜,又有机会还人情了,回头给他开两剂药帮他调理调理。 她脚下步伐轻快了几分,宋楚渝跟在身后却憋得有些内伤。 “咚咚咚——”元曦叩了几回门,始终无人应答,正当两人转身要走时,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 老人眼里满是戒备。 元曦忙上前:“婶子,请问陈家福在家吗?” 哪知老人像是被什么触怒了似的,原本戒备的目光变得暴躁:“这里没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别来找了。” 说罢就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两人面面相觑。 元曦又上前敲门:“婶子,我们是秦府的,这几天他未上工,管事的让我们来寻他快点回去上工咧。” 门又被打开,老人目光冷漠:“他好几日未归家了,你们把他辞退了就好,反正他也不会回来了。” 陈家福果然没将秦府的事告知家里人。 “婶子别说丧气话,陈家福在秦府颇受重用,管事还是希望他能快些回来。” “真的吗?”老人有些不敢相信,见他们衣着华贵,心里又信了半分。只是她未见过太多达官贵人,若是见过,如何都不信这只是两个府里跑腿的。 元曦点点头:“婶子吃过饭了吗?若是吃过了,让我们进去说吧。” 见来人颇有礼貌,老人将门敞开了些:“吃过了,那便进来坐坐吧。” 老人将他们带到正厅,东西虽少,却干净整洁,该有的都有。 老人给他们倒了热茶:“贵人请喝茶。” “敢问婶子是?” “我是那不孝子陈家福的老母。” “陈老夫人好。”元曦客套了一句,“老夫人说陈大哥好几天未归家了,可详细说说吗,我们好去找他。” “唉,也没什么复杂的,四天前他同他婆娘吵了一架,只说受不了这个家,不想再回来了。后来果真就不回来了,一直到现在。” 四天前?可秦刺史失踪是在两天前。 “嫂夫人也在家吗?” “在家,只她身体不好,不方便出来会客。” “那怎么不请几个人帮衬呢,可是秦府工钱……”元曦觉得很奇怪,虽说只是随从,可到底是高官门户的随从,在行当里头也算个“爷”了,大部分人都会请几个仆人。 “不不不,秦府的工钱给得可观,是我媳妇儿身子骨不好,钱都省下来给她治病了。” “如此说来,陈大哥还是十分在意家人的。” “唉。”陈母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以前他是街坊邻居口中的好丈夫、好儿子,身上有一两银子只会自己就一文钱,剩下全给家里,从不抱怨。” 元曦点点头:“陈大哥确实是个好男人,婶子为何要说他狼心狗肺?” “唉,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总和我们吵架,说不喜欢呆家里,总找由头出去,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成了小家,可钱还是同往常一样拿回家呀!搞不明白。”陈母深深叹了口气。 “大约是什么时候起呢?” “约摸一个多月前吧。”陈母回忆了一下。 “陈大哥平日都和谁来往,婶子知道吗?” “唉,说来也是奇怪,他性子孤僻,平时也不爱同人来往,搬来这里这么久,也就只有你们找上门。可他怎么说走就走呢?就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陈母边叹气边捶大腿。 “老夫人有没有陈大哥的生辰八字?或许能找人帮着找找他。” 陈母愣了下,有些难为情:“这……不太记得了。” 两人对视一眼。 “咳咳咳——”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起身辞行,陈母也不再挽留。 从陈家出来后,两人便上了马车。 “道长你怎么看?” “我觉得陈家福应当是十分珍重家庭的人。你听他母亲说的,他几乎把钱都拿回家,平时里也没什么朋友应酬。我看他家里宽敞干净,院中还种了些花草,陈母平时里要照顾他妻子,家里也没雇仆人,那平日的卫生和花草打理应当都是陈家福来做。说明他非常重视他家里人的感受。但为何他母亲却不记得他的生辰八字?” “对,这是个疑点。”宋楚渝说出心中所想,“但陈家福如此重视家里人,却不告而别了。” 元曦指尖搭着下巴:“我觉得陈家福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和家人交恶,找由头离家出走。” “我也是如此想法,秦郁峥失踪之事基本可以判断是身边的人所为,且陈福与此人还十分熟悉。可若是有什么正当事,为何不同家人明说,要与家人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