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蹲身细观近一刻工夫，还不顾地上污秽，用手捏起些类似白骨残渣的碎屑搓了搓。 “哈哈，不错，果然是头宝驴啊。老爷子眼力不错。” 这是麻子第一次对疯老头说话，并加以赞赏神色。 “王三儿，接下来看你的了。”小书生扭脸笑对满脸诧异的马经济。 “额，贵人请放心。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老爷子咱们这边来。”王三儿瞬间调整姿态，一脸谦和笑对疯老头。 接下来的情景是，买卖两方寻一安静地方谈价，有经济从中调和促成交易。 按马市镇规矩，交易达成后，王三儿能拿到顶多五两银子的佣金，但还另有赏钱呢。 替买方谈得价钱越满意，得赏钱越高。 当然事成后，卖房也会多少再给经济“回头客”的优惠。 双方友好地交换意见，并向对方提出的一些建议作出一定的让步，再有嘴巧的王三儿从中调和气氛，双方在互不究底的欢快气氛下达成一致意见。 共同决定，此柴驴以四百六十两雪花银的价钱交易，交易成立，钱货两讫。 因此刻那瘦驴已到“病入膏肓”不能移步，故麻子令赵三枪他们几人去买一驾马车来运送瘦驴先行送回梅园，交给杨铭。 事毕，麻子等人再来到马市场口，骡马的嘶鸣声压不住鼎沸人声，初春时节正是马市最热闹的时节。 有新落地的月龄小马驹，有一两岁牙口的壮马驹，也有转为役用的老马。 每年这个时节京城周边郡县那些用马养马的大户不远千里皆来此买马卖马。 其马市镇稳定的供货源，比较完善的市场运营，比较靠谱的经济群体，比较负责的官家监督，是那种野场子甚至一抹黑的黑市能比的？ 王三儿一脸欣喜地不停压摁自己放在胸口的那五两碎银子，不料又听到一则好好消息。 “王三儿有没有兴趣跟在本公子身边当个马管事啊？” 麻子很欣赏王经济的职业素养。 方才王三儿同那疯老头讲价时，一开口便把价格压到三两银子，气得疯老头窝在心口的一口气差些没提上来。 还好麻子表露的诚意十足，直接让王三儿从五百两银子往下压。 不过小书生暗地里偷笑，不到五百两银子买到一头蛟种也不错咯，额，虽然是头柴蛟驴。 也曾只言片语中打探那疯老头对蛟种何等见识，结果喜大普奔。 看来这位老爷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仅仅从胃口及某些特征大胆推断是头宝驴，再具体一点的话因见识不到不知其所以然。 没错，此驴头颅异相重重，阔口粗鼻，满口犬牙利齿，食肉嚼骨不在话下。 虽是一头驴，却偏爱肉食。 龙属乃元阳体，性本淫，蛟属又归龙种，性情极近。 这头瘦成干柴的驴子本是蛟驴混血，又或是先祖曾是蛟驴混血的大妖，到它这里焕发蛟相，返祖得以激活蛟血。 蛟类血脉性烈霸道，直接吞噬杂血不断壮大，致使驴子外显血肉大亏，落个皮包骨的残相。 若还是不能及时进补肉食填补亏空，任由体内蛟血横行霸道的话，最后的结局便是蛟血中的性情暴虐因子失了羁绊转而兴风作浪，落个失智癫狂的杂类蛟魔下场，再一不小心尝到人肉味道后，逐步滑入深渊，走向噬人如命的妖魔邪途。 不过，此间完全没的问题，麻子自问在豢养异兽这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拿捏得住。 据老家廖爷所言，麻子他是那种天生对兽类有难以描述的增益奇效。这世间千奇，关于人的天赋实在是不胜枚举，与野物亲近不算甚子奇异天赋。 别人费尽心思，累计几代人的经验挫折才得三阳鸡的豢养秘术。麻子他只是玩耍似的养了几只鸡，嘿嘿，三阳鸡竟然养成了。 还有那血脉不凡的黑子，激发祸斗异象的狗子，血脉强盛的铁鸡儿，额，对，命途不幸但在绿城书院后山广播种子的花公鸡小黄。 从某种意义上，麻子买到这头蛟种反而救了那疯老头一命。 若任由事发展，那蛟种届时一旦因蛟血失控发狂，最先倒霉一定是疯老头。 “啊？马管事？不知贵人？” 王三儿心中不停发问呐喊，难道老天也可怜我王三儿？看俺打光棍儿多年如今看不过眼？ 要派个贵人相助？ “本公子绝无戏言。如今营寨的马场正缺你这样的人物？”麻子见王三儿眼神灼灼，想来是意动了。 “我家公子是皇城卫骁勇都都卫，还不快快见礼。”亲卫赵三枪恰如时分的补充道。 “啊？不知将主当面，小人王三儿给您磕头。”惊喜又带惊吓的王三儿一脸惶惶跪地就拜。 “诶。快快请起。今日来马市镇未着戎装，那便是只有张公子，没有张都卫。”麻子探手拦住王三儿下跪，语气轻快道。 “是是是，只有张公子。”王经济鸡啄米地点头。 心想：您可是皇城卫的大将军，您说啥就是啥。 “考虑得如何？”张公子来到场口路旁一副玉树临风贵公子派头。 “敢为公子效死。” 这下王三儿机灵了回，先跪下再张口说话。 “好。哈哈，跟张某混，保你一生富贵。”到马市镇没多久便了却两桩心事，当得心开畅怀。 “走，再去采买一批适龄母马，争取马场明年有小马驹落地。” 日暮时分，王三儿带领着十几位身手矫健的马奴驱赶着转悠四个场口才精挑细选出的三十多匹母马回骁勇都的马场。 马市镇虽无人市，但来自北地甚至北原的马奴只要出手的银钱合适，那都没问题。 周老倌儿也曾多次到马场“调研”，果然是银子咋出来的马场，有张都卫在，若是经营有方的话，骁勇都敢彻底摆脱废物都的名号。 这以前过得是啥日子啊？ 连那些大腹便便富商手下护卫骑乘的骏马都比骁勇都骑兵营的战马高半个头。 周老倌儿曾用自己的信息渠道暗中打听张都卫的来头，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用“私钱”肥军务，他还是头一个呢。 不提王三儿托人给家里两位哥哥捎信去向，单是那马场上奔腾不息的马群，让每一位骑兵营的骑卒甚至都卫的亲卫队大喜过望。 谁家好男儿能忍住骑乘骏马驰骋的快意？ 但总有那么几个嘴臭的，都卫不爱骑马爱骑驴的消息不知何时传遍整座骁勇都，气得周老倌儿怒气腾腾来回在营帐里转圈圈儿。 惹了都卫不高兴，能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帮无脑丘八，憨批。 真当都卫和蔼可亲好说话呢？ 梅园，后院马厩。 单独给柴驴备了间窝棚。 本来荧惑那小体格平日里食肉不少，麻子利用那善义坊赌坊掌柜曾给的一张茶社月票寻到一处供应肉食的路子。 甚至那蕴涵别样气息的肉类也有，此类大多加钱才能偶得。 仅凭这一点，麻子就明白，京城里有不少人豢养凶兽妖物，不然这专供肉食的生意不该如此昌盛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