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满腹疑云,杨光偕同一脸无辜、不言不语的李杰邦,找了个理由提议去探访自己的故乡。 “师父,说来也巧,咱俩老家相隔不远。”面对师父一脸的困惑,杨光不得不细细解释。若真如推测,李杰邦身为李政三的后裔,即是雨阳县莲山镇人士,便不难理解他为何孤身一人出现在府前县高家岭乡余岭村了。相较于起源潭镇,莲山镇才是雨阳县真正的边陲重镇,同时也是西江省的边缘地带。虽然莲山镇与余岭村的距离,与起源潭镇相去无几,大约四五十里,这段路既不算遥不可及,也算不上近在咫尺,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用上一个月徒步前往,并非绝无可能之事。 李杰邦岂会轻易被糊弄,深夜被弟子带走,他心里清楚必有缘由,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深信杨光绝不会加害于他。更何况,杨光几乎所有的财物都登记在他的名下,这份信任无需赘述。 “师父,或许您老家也在源潭呢!”杨光笑言,试图缓解氛围。 李杰邦心中一动,此话并非全无道理,儿时翻越连绵山峦的记忆犹新。 杨光不再多言,靠在座位上小憩。为确保安全,梁胖子特地找了司机直送他们前往源潭。 待杨光醒来,轿车已平稳停在镇政法院院外,肖战早已立于门前等候。“你这是故意给我树敌啊!”杨光笑道。按常规,新报到的公务员首应寻人事副乡长,再由其安排人员引领至工作岗位。 “你在意这些?在源潭镇政界,你可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肖战笑说,他之前还担心杨光是否会准时报到,看来这家伙还算拎得清。 肖战所言不虚,为李为民书记披麻戴孝的杨光,加上后来给肖战兼职司机的经历,认识他的人在源潭镇政府内不在少数。 交谈间,不少上班的工作人员经过,微笑着与杨光打招呼。 “李大夫的事我也安排妥当,若他愿意,可在镇医院出诊一段时间。”肖战边领杨光往办公室走,边说道,“至于你开着车上下班,是不是太惹眼了。” 刚才司机提到将车留给杨光,自己则搭班车回省城,肖战听得分明。 “也不是每天都开,万一有急事外出,自有其方便。”杨光回应。 肖战明白杨光早有考虑,遂不多言,直接去找主管人事的副镇长海依平。 “肖书记、杨主任,你们这让我怎么担当得起,本该是我早迎候才对。”海依平说着客套话。 杨光清楚这只是礼节性的客套,尽管他挂着“主任”头衔,但实际上在源潭镇的地位并不显赫。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与派出所所长、财政所所长同级,但在这些单位,普通科员也不会将计生主任放在眼里,想要副镇长级别迎接,纯属妄想。唯有肖战,因私交深厚,才会出现在政府门口迎接他。 由于杨光并非局外人,一个计生主任的任命与海依平的利益无涉,加之肖战亲自引荐,海依平并未为难杨光,亲自为其办理了入职手续,至此,杨光正式踏入公务员行列,“杨主任”的称谓名副其实。 “杨主任,我送你去计生办吧!”海依平诚挚地提出。 撇开其他不说,单凭杨光与肖战的关系,去迎接他谈不上谄媚,送一位计生委主任上任却是份内之事。 “海镇长,这就不必了,杨主任我还得借一会儿!”肖战笑言,“忙完我自己送他过去!” 肖战既已如此说,海依平自不便争执,只暗自为计生委那几位员工叹气,尤其是快退休的万秀英,她对计生委主任一职窥觑已久,却始终是个普通科员。上一任主任因年龄退休后,她再次对主任之位发起挑战,然而政府领导认为她尚不足以胜任。 未知杨光能否在肖战的支持下在计生委站稳脚跟。 肖战与杨光之间并无公事相商,更多的是日常寒暄,“上次企图构陷你的丁静已被纳入司法程序,卫生局长汪远辰、副县长张靖元也是如此,张靖元很可能会被惩处,倒是汪远辰,极有可能无罪释放。” 肖战提起了一个月前雨阳县政坛的风波。 “为什么?”杨光颇感好奇。张靖元能升任副县长,背后必有势力支撑;汪远辰虽有其父汪寻文,但汪寻文已自身难保。 “你可能还不知道,汪远辰的妻子温亦寒本就是副县长,且其父是省宣传部长,母为西江大学知名教授。再说,詹县长已退休,你猜新任县长是谁?” “谁?”杨光虽心系一方百姓,但对雨阳县主要政治人物了解有限。 “你啊!其实做医生多好,何必卷入这摊浑水。”肖战无奈道,“新任县长是何文强,曾任正阳县县长,私下开启军民水库致西河一夜暴涨三米的正是他,同时他也是汪远辰的表哥。” “他没受调查?”杨光颇感意外。 “凭什么?”肖战反问,“就凭私启水库?他完全可以声称是为了正阳百姓。至于没通知下游,他说曾给李为民书记打电话,可李书记已去世,此事成了无头公案。” “该死!”杨光愤慨地拍桌。 肖战续道:“你也无须动怒,其实他已受到影响。雨阳虽大,经济比之正阳仍逊一筹。何文强在正阳任过县长,转任雨阳仍是县长,足见上级对他上次行为的不满。此番调动看似平级,实则降级。” 杨光细想,确有道理。对领导而言,晋升既要能力,年龄也是关键。如石南,五十出头便成封疆大吏,潜力巨大;而东岭省的吴寻书记,六十岁以后,前进步伐显着放缓。 何文强亦是如此,按常理,他这样级别,即便外调也应是县委书记,任期满后再调至市里。如今他仍在县长位置上徘徊,想成为厅级干部,困难重重。 “好了,知你心怀壮志,我才特意提起。记住,路要一步步走,那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