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的威力,诸位已经见识到了,以朕看建立理宫,迫在眉睫,势在必行”朱厚熜正色道。 一众大臣,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 数学是一种如此简洁的语言。 通过短短的字符变化逻辑推导,就能让原本深奥晦涩的道理变得朴素直白。 甚至借助它,完成前人难以想象的壮举! 杨廷和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观点是错误的吗? 除了儒学,世间竟还有这种强大的学派。 他是正统儒家仕子出身,也学过君子六艺,但一直认为数学只是小道。 如今一看,才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他和几位阁臣对视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无奈。 看来,还是陛下赢了。 理宫要建! 但转念一想,大兴土木劳苦的是百姓。 杨廷和觉得,短期内大力推行理宫依旧有些操之过急。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毛纪,后者也微微点头。 两人都明白,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内忧外患不断。 突然令百姓接受一个新生的事物,必然会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而这样的后果又是大明无法承受的! 朱厚熜环视四周,见众人越发安静,立刻就猜出了他们的忧虑。 他笑了笑,该添另一把火了。 “大明九镇边防,时常遭遇鞑靼袭击,特别是运送到各地捐赠的粮道,诸位卿家可知此事” 王琼不假思索地应道,“鞑靼贼子劫人劫粮,横行无忌,每年朝廷因此而损失的银两就不下万余” 他叹气道,:“贼子骑兵强悍,我大明将士虽然勇猛,但依旧无可奈何。” 杨一清深有同感地点头,他当初就曾经苦恼于鞑靼抢劫。 为了保证前方的军需供应,不得不派出几倍于对方的兵力来护卫。 但派出将士众多,路上就会损失许多粮草。 况且如此不是长久之计,不可能抽调大量兵力专供运输。 两害相较取其轻,军队只能减少运送粮草的次数和每次运输的数量,来保证军需供应充足。 即便如此运粮军队依旧不堪其扰。 “陛下谈到此事,难道是有了办法?”仇钺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是朕,是楚言有办法”朱厚熜笑道:“为诸位爱卿讲一讲吧” 楚言从容点头,理了两下袖子,掏出一只特制的炭笔,又在小白板上勾画了起来。 “运粮军队和鞑靼军队在绵延千里的运粮路上,可能相遇也可能不相遇,这是一个随机的事件。” 他下意识地想推推眼镜,却尴尬地发现鼻梁上一片光滑。 只能顺势手捂住嘴,轻咳几声。 “凡是事件就必有概率!” “我研究过近10年来运粮道上的战报,运粮的次数越少,每次需要运输的粮草就越多,运粮的士兵就因此增多,而士兵越多战线越长,和敌军相遇的概率越大。” 他轻轻用炭笔敲了两下白板。 看着一些大臣不知所云的样子。 他举了一个例子。 “假如我有五位友人,而我要拜访其中的一位,五人都在自己家中,我随便去哪一家都行。” “但某日这5位聚会在一处,而我需要一家家找过去才能知晓,只找一次就找到的概率是20” 他想了想,换个说法,“也就是两成的概率能一次找到” 杨一清若有所思,随即接话道:“那只要让运粮的队伍在同一个地方集合,然后共同通过最危险的那段路径,在分别到达各自运来的地点!” 楚言伸起大拇指,“这位老先生说的不错!” 他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倒是令原本还有些兴奋的杨一清有些哭笑不得。 “如这位老先生所言,这样做就会使原本二成半的概率,变成1”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月前陛下就已经采纳了我的建议,以此法来押送粮草。” 朱厚熜点点头,“成效斐然,上一次就省下了3万两军费” 他一振龙袍,“如此种种,这只是数学一点点的妙用,他的威力远比尔等想象的强大” “而就是这样的数学,也仅仅是理宫中的一门学问”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众人。 “诸位现在还认为,朕大力推行理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他紧接着说道,“昨日楚言又新造了一个小玩意,朕觉得有趣,拿给诸位看看” 他命麦福拿来一杆强弓,让高台上的诸位大臣试射。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经常锻炼,还想要顺畅地拉动这么强大的弓箭,还是力有不逮。 杨廷和目光闪烁,但终究没有上前。 王阳明扫了众人一眼,拱手一礼之后,接过弓箭。 红色大袍在风中鼓荡,他熟练地张弓搭箭。 右手大拇指拉弦,箭放在了弓的右边。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移去,把箭瞄向了目标的侧面。 “咻——” 一阵尖锐而短促的破空声过后。 利箭正中不远处的靶场红心。 “张爱卿,你也来射一箭吧” 张璁连连摆手,苦笑道“臣有蛮力可以拉开弓弦,但没有巧劲射中靶心,就不在众位同僚面前出丑了。” 朱厚熜小心地将一个瞄准器套在弓箭上,随即将弓箭举了起来。 “你难道就不想试试楚言亲手做的瞄准器?” 看着自己徒弟期待的目光,张璁咬咬牙硬着头皮接过弓箭。 楚言为他讲解了一番瞄准器的使用方法,他在战战兢兢张弓搭箭。 出乎他本人的预料,在最后射箭之前,他的心竟然格外平静。 透过那小小的玻璃镜,手一松剑就飞出去了。 他如释重负,喘着粗气将弓箭还了回去。 一转身,却看到众人满是惊讶的目光。 “张尚书谦虚了,你这叫出丑,那天下就没有神射手了!”王琼哈哈大笑。 “是啊,正中靶心!” “你是不是偷偷在家练过?” “我是第一次射箭”他立刻反驳。 说着,他立刻看向手中的瞄准器。 “想来是这件东西的功劳”他在心中暗自思付。 众人也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热烈望在瞄准器上。 “马镫之于骑兵,瞄准器之于弓箭手”朱厚熜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