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大亮,文渊阁内四名大学士却在争执。 “介夫兄,你果真要如此行事?” 蒋冕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他一边翻看着杨廷和呕心沥血写就的诏书,一边眉头紧皱。 “是呀介夫兄,官吏裁格这等重大之事,还需要细细斟酌,一不小心就可引起滔天巨浪。” 费宏也忍不住发言,言辞恳切。 “诸位,眼下是最好的时机,新帝初立,刚好借大行皇帝之遗旨,除朝堂弊病,我大明方有兴盛之机!” 杨廷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毛纪附和道:“我赞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冗员弊端已积羽沉舟,必须要壮士断腕!” 蒋冕神情略显沉重,他还是非常忧心,担忧杨廷和压不住官员们的集体反弹。 “介夫兄,非我等不愿,可裁撤六部官员也就罢了,这诏书上还涉及锦衣卫、镇守太监、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这牵扯实在太大!” “一旦他们合起伙来,你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吗??介夫,想过你自己的下场吗?” 费宏情真意切,一时间让杨廷和也有些感怀。 政治改革艰难险远,而能有所成效且保全自身者,更是古今罕见! 他正了正衣冠,对内阁三位大人躬身长揖,道:“诸位,我等为天下士人之表率,当知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孔孟之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我等后人又如何不能为之?” “我并非不知其中的风险,只是天塌了,终归要有人去顶,若能舍去我之残命,换得大明昌盛,我无怨!” “介夫兄!” 随即三人互相对视,一起沉声言道:“吾等同去!” 杨廷和两眼通红,吃惊中带着惊喜,对着三人再次郑重一揖。 “廷和,代天下百姓感谢诸位!” 三位内阁大学士,皆合手回揖。 毛纪连忙上前,搀扶住杨廷和,言道:“为我大明,介夫能置生死于度外,我等又如何不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蒋冕无奈地摇摇头,连忙招呼着几人开始起草新诏书。 既然已经决定革除弊端,那就索性一次干他个底朝天,彻彻底底还天地一片清朗! 四个老人在文渊阁中,酝酿着新帝登基的诏书,这份诏书将为大明政坛,带来石破天惊的一击。 抄写诏书的书童面无表情,暗自却在思索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送到自己主子的手里。 终于趁着轮值的空档,他与一个精瘦的卫兵接上了头,悄无声息地将文渊阁内的状况,传送到了皇城之外。 内廷守卫森严,文渊阁靠近奉天殿,更是禁军防守的重中之重。 且不说附近的站岗放哨之人,就连进入紫禁城内,也是层层检查,步步关卡。 除去内阁大学士之外,也就只有抄录的书仆,能够凭借腰牌进入文渊阁。 毕竟内阁每天那么多奏章,也不能让几个老人家去抄吧,劳累还是小事,一下子让人家病倒了,那可就成大问题了。 也正因如此,外面的官员想方设法地买通书仆,不惜威逼利诱,许以高利,以便能够第一时间,探查到朝廷的动向,借此规避危险。 书童将消息传递给精瘦小伙,殊不知他们的举动,也在锦衣卫的注视下。 锦衣卫很快将消息传递到,朱厚熜的案头,彼时他正在翻看历年的文书。 “放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朱厚熜,将朱笔重重地丢在地上。 黄锦也被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朱厚熜一直都是天塌不惊之人。 朱厚熜眼中杀机浮现,他并不是为杨廷和等人,借先帝遗诏进行改革恼怒。 而是为禁军当中被人掺了沙子,连文渊阁这等重要之地,都有别人的眼线而愤怒。 可想而知,如今的禁军已经成什么样了,那群人又该是何等的猖狂! “黄大伴,传话给锦衣卫指挥使,给朕死死地盯住,朕要弄明白到底有哪些人插手。” “同时将此密信发给蒋都督。” “谨遵上谕” 黄锦前脚刚走,麦福就亲自为朱厚熜冲一碗茶。 滚烫的开水,朝着青灰的茶叶热烈拥抱,茶叶们在水中舒展着身姿,曼妙地上下舞动。 麦福右手轻轻一转,一股浑厚的内力凝结成团,围绕着茶杯四周旋转,让茶水的温度迅速下降。 他恭敬地端起茶杯,道:“主上,请用茶”! 朱厚熜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接过茶杯。 麦福双眉开阔,耳垂肥厚,递过茶后就不再言语。 穿越之初,朱厚熜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虽然是大明,但却与他知道的大明似是而非。 有朱元璋,有朱棣,有同样悠长灿烂的历史文明,但最大不同的是,这里竟然真的有武功! 万夫莫敌的武功! 虽然远没有传说中飞剑千里杀人那样神奇,但踏水渡河、凌空飞燕却都存在。 他也曾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练武强身,可是现实终究太过残酷。 不知道是因为朱元璋杀戮过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大明朝的皇帝都不具有练武的根骨。 按照黄锦的话说:“主上若练上五十年,当也可强身健体” 朱厚熜自然明白,这是黄锦在委婉地拒绝,他也就只能息了练武的心思,好在天不绝人路。 练武哪有修仙香! 玉彖自带神秘法诀,自从他修炼之后,便逐渐感觉浑身通畅,思维变得快速,步伐也越发轻盈。 可惜! 此方世界不存在灵气,只能借助气运转换,朱厚熜修炼的方式,更接近于所谓的道行仙。 初期没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没有排山倒海的威能,但若有朝一日得取大道,捉日拿月也只在弹指之间。 朱厚熜暗自思索,必须要好好整顿禁军,整顿整个大明军队。 如果去传递消息的禁军的往返路线,被朱厚熜得知,他一定又会大为恼火。 这名禁军完全无视宫防轮换,过两宫,至三殿,一路有惊无险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那就不过二里的路途上,足足有五十多个禁军,和他进行了接触,却都对他熟视无睹。 当然,其中也有黄锦授意放水的缘故,不然在内廷数名隐藏高手的注视下,他早就被关入诏狱。 消息被写在几张小纸条上,传到了一间喧哗的客栈内。 又一下子,被抄录成更多的纸条,如石子入湖一般,激起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