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胆小惧祸,不仅误打误撞获得了好名声,还莫名得到了气运。 这说明即便老天有眼,也不可能时刻盯着一人一家不放,更不可能穿透芸芸众生的肚皮,看清所有的人心。 所以它只看到叶家让一郡百姓得以温饱,却并不会深究其缘由。 江家面前,叶家何其渺小。 若他能平衡夏周局面,老天哪里还看得到小小叶家? 假以时日,叶家的气运落到江家头上也未可知,到时候便可以将叶家弃之敝履。 “老夫人的意思晚辈明白了。” 想到这里,江承业满腔的血液回热,朝老太太笑道,“有晚辈在,定会让夏周的百姓都吃上饱饭。” 言之灼灼,掷地有声,恨不得传到九霄云间,让老天也听个清楚。 老太太心中一喜,面上露出释然激动,“太好了,少爷顺应天道,是百姓和叶家之福,亦是江家和朝廷之福。” 真心好极了。 只要江承业忌惮神鬼言论,那便不敢再让百姓饿肚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以叶家之力,即便把洋芋蔓延到夏周各个地域的百姓手中,种出的粮食,也落不到百姓手中,反而是养肥了夏周朝廷和贪官污吏。 只要能达到目的,不介意用手段软硬,眼下只要把江家这个少爷糊弄住,无异于站在江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 借江家之力,先让全夏周的百姓吃饱穿暖,将养身体气力,这是当下重中之重。 至于被朝廷征收上去的粮税,加上各地官员贪墨的,暂且先让他们先保管在国库和各地的粮库。 日后,都是要一样一样讨伐收回的。 挖树的下人还没有来,老太太和江承业便趁机商议征收南辽郡粮税的事情。 南辽郡的第一茬洋芋丰收在即。 江承业说,粮税可以暂时按着先前的比例收,先前是亩产三石缴两石,如今洋芋亩产可达二十石左右,那便缴收十六石。 剩余的粮,让百姓吃饱饭那是绰绰有余。 可前提是,要先剿灭三龙帮的马匪才行。 三龙帮可是提前放话了,所有村收上来的粮,他们只拿走半数,剩下的全归百姓所有。 朝廷平日里不理会边陲百姓死活,见到好处便闻香而来搜刮,马匪只要半数,朝廷却要征收八成,两相对比,马匪反而显得更有人情味。 江家如此阵仗,马匪一定听到风声,只怕已经超南辽郡赶来也不一定。 “来便来,一个小小的三龙帮,顶多百人,我江家军也不是吃素的!” 江承业很不顾一屑,“再说了,不是还有弘将军嘛,就算霍家军要驻守边陲,调用个一两千人出来剿匪应该不成问题吧?” “加上我五千江家军,就算是用人海战术,也能一锅把他们端了!” 老太太面色凝重的摇头,“若真只有一个三龙帮,哪里还用江少爷劳心费力,霍家军早就清剿了。” “少爷不知,自从霍家军依从朝廷开始剿匪,三龙帮自知实力不敌,已经将临边四五个郡城的土匪帮派都联合了起来,对这南辽郡的粮食是势在必得。” “他们聚到一处,有两三千人之众,已然形成了气候。” 江承业心中一惊,面色微微不满,“就该在他们不成气候的时候赶尽杀绝,就算霍家军只有万余兵力,派个一两千人出来剿匪也不会影响驻守边陲吧?” “弘将军竟任由他们形成势力,而无所作为?” 粮税一事,他可以立刻修书回京城向朝廷请命,先按照以往的比例征收,这是因为害怕天惩,不得已退步。 可对山匪马贼退让,那不能够!! “少爷误会弘将军了,将军也有难处。” 老太太眼神凛然,叹了口气,“霍家军刚遭重创,前不久就是因为剿匪调走了两千兵力,就被逍遥城偷袭来犯。” “对内,马匪只意在抢粮,并没有伤及无辜。” “对外,是想破我边陲的敌城,一旦边陲失守,莫说南辽郡城池保不住,周边临城兵力压根抵挡不住敌人的长驱直入,牵一发而动全身。” “少爷,若你是弘将军,这种情况该如何抉择?” 江承业眼底闪烁,沉脸不语。 叶老婆子说的,他不是想不到。 他自然不希望边陲失守,敌军破城,这样一来,江家三代人积累的荣华富贵便会随着战争灰飞烟灭。 “马匪烧杀抢掠作恶多端,天爷该让他们灰飞烟灭才是。” 明白归明白,江承业心里却还是窝着无名的火。 若马匪真的形成了如此气候,征收粮税一事就变得有些棘手。 且他不过说了一句恶言,老天就降下警示,这马匪作恶,天爷便瞎了眼了? “听闻这三龙帮专抢贪官污吏和奸商,从未伤害过无辜百姓,而且这次他们只拿走百姓五成的粮食,还扬言只要百姓替他们种一日粮,便会护着百姓周全。“ 老太太面色唏嘘,不经的感慨道,“想来老天行事,并不论身份,只看他们对百姓的作为是好是坏吧!” 这番话让江承业有微微的心虚,但更多的是心中憋闷。 “其实最大的问题还不是马匪” 江承业还没有转圜过来,老太太又紧皱着眉头补了一刀,“少爷这两日不妨派人暗中到郡城走访一番,便能知道,正因为有三龙帮顶着,如今百姓对这三龙帮可是赞不绝口呢!” 江承业面色越来越难看,“土匪抢他们的粮,他们还对土匪赞不绝口?真是愚不可及” “拥戴土匪,那便是造反!” 老太太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半晌等不到她的回应,江承业没好气的说,“老夫人有什么话便直说,眼下你我两家结盟,晚辈只求老夫人一颗诚心,进言无需顾忌。” 老太太面色微松,犹豫道,“少爷过的是高高在上的日子,定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 “我们叶家门户虽然不及江家万分之一,但是先前也没有过过挨饿受冻的日子。” “可一路流放到这里,叶家也尝到了这苦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