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张春,秦川在厂里看另一条辣椒酱生产线组装后的生产情况。 新装一条生产线,一天多出一万罐,工人增加了五十个人,都是小水人,车接车送方便。 有几个妇人没穿工服没戴口罩。 秦川训她们们:“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当我瑞祥叔管不了你们?进生产间必须戴口罩不知道?” 妇人们赶紧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 话说回来,农村妇人当厂子工人还是挺愁人。 张春开小车跑新安县,高高兴兴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一脸气愤回来了。 “川子,那个姓何的局长口气横得很,咱出一毛五他们不成了,说最低两毛五,少一分都不行,人家说从这个月开始,他们也给北疆拉菜,三毛钱一斤。” 这个情况秦川没想到。 “什么,新安县这茬蔬菜也给北疆拉去了?” “新安县县委的领导跑了一趟北疆,花了一些钱打通了一条路子,有几车菜给北疆拉,说咱要给两毛五,他就同意给咱继续供菜,咱要不同意,不供了。” 秦川嘴角抽抽。 还以为他们窝着不出去,看样子逼得新安领导跑北疆开发市场去了。 张春一脸愁:“这下好了,往北疆拉的这批菜不够了怎么办?” 看侄儿脸上表情,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春叔你愁什么啊,说不定性他们的何局过一会儿就追过来了,咱等着,他们来找咱们,这事儿就好谈了。” 张春不信。 刚才气呼呼,骂你们大坪人就是奸商的何局会追过来? …… 新安县农牧局何远民,县委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徐正文,还有两三个其他下属干部,他们几个坐一起商讨这件事。 徐副县满脸忧虑,批评何局不该对大坪村的张村长发火。 “老何,你不跟我商量,你怎么就把大坪村的张村长骂走了?” 何远民一肚子怒火消解不了。 “他们就是奸商,六分钱收咱这茬蔬菜收了两个月,他五毛钱给北疆发,有这么跟咱合作的?我要两毛五,他转头就走,什么德行。” 一顿怒吼。 何局满脑子想着大坪秦总那张奸商嘴脸。 张春不就是一个小村长么,开着一辆小车跑来跑去,有什么了不起? 徐副县脸上表情也很难受,但他和老何的想法不一样。 “秦总给了咱一毛二,这不是收了半个月么,这次给一毛五,你也不能张口就要两毛五啊,咱的菜拉到北疆,跑三天三夜,人家才给三毛。” “咱的菜每天出三车给北疆供,存储二十万斤周转,这一个月就不靠姓秦的,三月底,这茬菜也就败掉了。” 新安县农牧局何局亲自带着几个人,坐火车跑北疆乌市,请当地领导吃饭再送礼,三四天时间,这才跑下来这趟生意。 对方每天打发来三辆装两万斤菜的货运车来新安县,给三毛钱价。 拉不完的,他们存储起来腾转一个月。 张春过去接洽,何远民口气傲娇,你们给两毛五就给你们拉两车。 实际上他拒绝再给大坪人供货,这就把张春打发掉了。 县委徐副县接到这个消息,身心焦虑跑了过来。 他觉得何局要断自己搞产业的后路。 “何局,咱们不能断了跟秦总的合作呀,人家往北疆拉菜,是一列火车,虽然五六天拉一趟,可不考虑天气影响,可咱们呢,北疆的三辆车拉货,下一场雪,路道湿滑,这三辆车就过不来了。” 何远民哼一声:“你以为腊月正月我闲着,我也挖窑洞,挖的比他大坪村还大,要下雪,我的菜在窑洞里存起来,已经三月了,能下多大雪,路上能湿滑多久?” 何远民看出来了,三月这一个月,大坪秦总给他的窑洞里大量储存青椒,等着这菜三月底败落,他接着赚一波高价。 简直不要脸。 新安县这三百亩菜在这一个月要赚一把,将前两个月六分钱给秦总供货的差价拉回来。 天气好不下雪,每天三车菜六万斤,三毛钱发,稳稳当当给北疆乌市拉过去。 要下雪路滑,就存储在新挖出来的窑洞里。 听到这个安排,徐副县半天不说话。 何局问:“老徐,你还觉得我的安排有问题?”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咱们新安县香山地区种西瓜的产业?” 何远民还真没考虑。 徐副县这一提醒,他反问过来:“老徐,你的意思咱香山种西瓜也靠他姓秦的?” “不是说非要靠他,可不参照他的路子,我怕咱又跟这茬大棚蔬菜一样,吃这一亏啊。” 何远民语气不屑。 “哼,怎么吃亏,咱有三百亩大棚,一样提前一个月育西瓜苗,一样铺地膜早二十天上市,卖个好价。” “何局,那你有没有考虑咱今年的西瓜往哪儿运,怎么样能卖上好价,土高乡有火车货运,人家一列车拉到北疆,一列车拉京都,一列车拉西京兰城,人家有市场,咱不能跟他杠啊!” 这一提醒,何远民微微愣怔。 还是老徐考虑的远。 他觉得前面跟张春谈话,谈的硬撅撅,是有些没有考虑长远。 张春村长说最多给一毛五,他说那不行,没有两毛五,新安县三月的菜不往土高乡拉了,张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难道这就把大坪人惹翻掉了? “徐副县,土高乡的货车货运是他秦家叔侄俩的吗,他们说了算?咱香山西瓜下来了,咱也找北疆京都客商,用火车拉,他景宁县周书记敢说个不拉?” 徐副县觉得何远民考虑的有道理。 到时候,香山地膜西瓜下来,跑北疆联系客商,往过拉货,兰城调货车,他土高乡秦书记,景宁县周书记,敢说个香山瓜不准从土高乡往出运? “可是何总,咱沙地铺地膜,还是要从秦总手里拿啊。” “谁说的?”何远民一脸疑惑。“地膜是泉水市宏达地膜厂生产的,咱发车过去拉不就行了,还要通过他秦总?” 徐副县摇摇头。 “何局,你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吧,宏达地膜厂是定向生产地膜,跟秦总签了代销合同,从那个厂里出来的地膜,只能是秦总拉货,别人卖地膜,只能从秦总手里买。” 何远民真不知道这个情况。 “有这事儿?你的意思我们跑泉水宏达厂拉不上地膜?” 徐副县还是摇头。 “秦总跟宏达厂达成了五年的代销协议,他是唯一代理人,除非咱新安县愿意付十万违约赔偿金,这十万元宏达厂给秦总赔付掉,咱也许能拉出来地膜。” 何远民听的脑子里嗡愣愣。 明白了。 要么新安县香山沙地里跟去年一样不用铺地膜种西瓜,迟半个月上市,几分钱发出去,赚不了几个钱。 要么跟秦总的手段一样,铺地膜种西瓜,早二十天上市,可地膜要从秦总手里拿货,就怕那小子说一句不跟咱新安县搞合作。 这混蛋还把人给拿捏住了。 今年的大棚蔬菜,已经被人家拿捏了一把。 要不是他六分钱收货,前两个月这几样菜烂大街,赔大发了。 可这小子一转手五毛钱发货,怎么那么胀气。 徐副县嘴上很无奈。 “何局,消消气儿,你听我说,咱不能意气用事,从去年西瓜到今年大棚蔬菜,你我都看的很清楚,跟大坪秦总作对,咱没好处,喝完这杯茶,咱俩去土高乡,给秦总和她三叔说几句好话,道个歉,我们考虑不周,一毛五就一毛五,千万不敢拧着来。” 何远民气呼呼:“我堂堂一个农业局的局长,我还给他小小乡上书记求情下话,还给一个私人老板道歉,怎么这样。” 徐副县摇摇头。 “何局,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二十三岁小伙现在是什么体量,社会风向变了,谁有钱,谁能带动一方产业发展,谁说了算。” 何远民心里气呼呼,但徐副县的意思还是要听 县委领导的车里坐着几个人,往土高乡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