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文见侄儿走了,脑子里又清醒了一些。 他回屋里问大舅:“你们三个干嘛给我五百块,收回去吧,什么搬家贺礼,谁搬家贺礼随五百块礼。” 罗富金硬给外甥塞这笔钱。 “建文,你不收这钱,我们心上过不去啊,你还是收下吧。” 秦建文拗脾气上来,一把推过去。 “我侄儿刚看见了你们给我钱,他心里顺畅了,以后对你们不会怎么着,你们能来我家,这就行了,以后你们三个多跑几趟小川大舅家,把他们弟兄说通就行了。” 以后日子还长,小川不能真跟他三个舅舅臭掉啊。 接下来,这套房子里,秦建文招呼他的三个亲舅吃了一顿饭。 虽然有五楼的罗小毛打下手,有李漫姑娘跑上来帮忙做菜做汤。 秦建文还是觉得麻烦的不得了。 他给张林呼个电话,来还车子的时候,先去一趟文崖,把文巧母子接回来。 这母子俩回娘家回得也太实诚了,不去接就不回来了? 他的亲侄儿也这么想周园园,这小媳妇这次转娘家转得也太实诚了,不去接就不回来了么? 小媳妇以前多黏自家男人,离开一个晚上都不行。 现在可好,从初二到今天的初六下午,没了一点音讯。 秦川有点心慌。 有种不安稳感觉从心底泛上来。 岳母赵秀梅这几天要折腾点儿事儿。 每年正月初三四,她老想着转一趟她娘家,她娘家的一个老哥还健在。 泾川县黄桥乡赵家屿,离岳母家五十里路。 极有可能她带着三个女儿和几个孩子串门子去了。 岳母这么做,是想在娘家哥嫂跟前给她长精神。 瞧瞧哎,这是我三个女儿,现在都活成了亮堂人,娘家哥嫂别瞧不起人。 秦川心里这么想,车子停在纺织路街铺前面。 先看看二姐有没有正常上班。 几个铺子里顾客出出进进,正常营业。 看样子二姐两口子今儿正常上班,没跟着岳母瞎转门子串亲戚。 岳母应该也正常上班,那么,媳妇和三个孩子都在这里,接上回家就是了。 有一间房是办公间,从玻璃窗户看进去是二姐身影,她端端坐在桌子前整理货运清单。 “二姐,我媳妇和孩子们呢?”秦川笑着问。 周琴琴抬起脸,也是一脸微笑:“小川,我妈和园园还在家里呢,说多待几天。” 这让秦川有些想不通。 “咱妈在棉纺厂带着一队新员工,初六了她还不上班么?” “厂长给咱妈准了十天假,说过了正月十五她再来上班不迟,小川你忙你手头事儿呗,我妈和园园他们在家多待几天也行。” 秦川嘴角抽抽,心里话嘴上没说。 二姐啊,咱妈这几天不上班,肯定去黄桥乡她娘家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她这一趟过去不是跟她娘家哥嫂联络感情,是给自己以后的日子引一串麻烦。 她的麻烦又是我这个当小女婿的麻烦。 周琴琴看到了小妹夫脸上一抹难受,赶紧问:“咋了川子,你不放心我妈和园园待在家?” “我去看看,风雷街前后左右还是不太平,我觉得咱妈和园园待的时间长了有麻烦。” 小妹夫这个话说的周琴琴有点紧张。 “那你赶紧去看看,不行的话就把园园和三胞胎接回去,我妈也就跟着回厂里上班了,我也觉得风雷街的气氛现在怪怪的。” 气氛能不怪么? 隔壁的周文堂是姐妹们亲二叔,父子俩都在坐牢,他们一院阔气新房被老大家强行拆掉。 这种气氛下,左领右舍看她们姐妹能是正常眼神看? 告别二姐,小车开一个小时到泾川县风雷街。 周家老院两扇木门关一起,挂着一把大铁锁。 大正月的,这个情况让当这家小女婿的小伙心里很沮丧。 相对来说,他还是喜欢院子里热热闹闹,小孩跑来跑去的情景。 对门院里有人,秦川站在他家门口喊一声:“亲戚哎,出来问个话?” 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脸上笑的很奇怪:“哟,这不是周家小女婿吗,接你媳妇孩子们来了?” “阿姨,这都初六了,我想着接他们回去,她们去哪儿了您老知不知道?” 妇人一脸热情招呼:“你进来喝上一口,大正月的,站我门口说话算怎么回事。” 秦川心里急,又问一句:“阿姨,我岳母和我媳妇她们去哪儿了,你知道的话告诉我?” 嘴上这么问,心里想,她们最好别去黄桥乡赵家屿。 跟那帮亲戚搭上线,以后就是麻烦。 “你岳母跟我们说了,她带着你媳妇和三个孩子回她娘家,今天早上走的,黄桥乡你知道不?” 秦川恍然明白:“哦,谢谢阿姨,老街坊邻居,这两包点心给您留下吃,谢谢啊,我这就去黄桥乡接我媳妇。” “小伙子急啥,进来喝上些吃上些,你是当大老板开小卧车的人。” 街坊邻居这么热情,秦川知道他们是对秦老板万分好奇。 小车从风雷街开了出去,跑赵家屿村子五十里路,四十分钟就能到。 周家母女俩带着三个孩子,是怎么过去的? 肯定是陈立新当孝顺二女婿,岳母安排什么他听什么。 收拾了一辆破吉普车,忽来忽去,跑定西接送大姐一家,再把岳母和周园园送到岳母娘家。 他以为他做的是好事。 十年后的一些情况,只有秦川知道。 赵家那一门人跟周文堂周有为父子打了三年官司,要走了一部分补偿款。 刚开始,大家以为他们是为娘家妹妹挣利益。 周文生的补偿款按理说归赵秀梅所有。 三年官司打下来,赵家人争取了一半补偿款。 然后占为己有。 又过了五年,落魄孤单的赵秀梅回娘家,跟她大哥大嫂要那笔补偿款。 赵家翻脸不认人,把赵秀梅从他家大门口推了出来。 有了前世这一遭事,秦川把他们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世,赵秀梅跟他们搭上线,只有一个结果,她手里的钱就被她娘家大哥大嫂骗完了。 打头开始,秦川就不想跟他们赵家有过多联系。 岳母想着自己现在条件好了,手里随时能拿出来千八百,她想着娘家大哥日子过的一般般,能帮一把了就帮一把。 妇人家没了男人,有一半心思想着娘家大哥是连心人。 她跟周琴琴遭难的前几年,咋没见娘家大哥大嫂帮她一把。 秦川想想就来气。 黄桥乡赵家屿村,秦川走过几次,今儿再走,大方向路道没什么变化。 进了这个庄子,村道里打听一下,赵有粮家怎么走? 村道里人顺手一指,再往前走五百米,右拐进去,门口铁链子拴着一只大黄狗的一家就是赵有粮家。 指路的人直直看着黑色桑塔纳小车,是赵有粮家亲戚? 没听说他家哪个亲戚开小卧车啊。 往前开五百米,往右拐,秦川想起来眼前岳母娘家大哥是哪一家。 上一世跟这家有交往,还是为了要回那一笔钱,给岳母心上给个安慰。 但那时候的赵秀梅精神已经不正常,压根不理解帮她出头的是她的小女婿。 秦川脑子里想,赵家这一门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就是景宁秦总,车子不能停在他家门口。 看眼前一个中年男人往车子身上看稀罕,秦川打开车窗又问:“叔,咱村支书家是哪一家?” “往前走,门口拴大黄狗斜对面那家。” 黑色小车停在了村支书家大门口斜坡下面。 让别人看,赵家屿村支书家门口停一辆小车也没什么了不得。 秦川从车子后备箱里拿一个旧兮兮黄大衣穿身上。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进这家屋里,可能要在大门口站半天。 十年后,这家人为五千块,将岳母推出来,大门一关,腊月里冷冻寒天,赵秀梅只能原路返回买她的马家人。 两年后岳母被欺负惨死。 他的赵家大哥大嫂要给她一点点温暖,赵秀梅也不至于那么惨。 今天这会儿,岳母带着周园园,带着三胞胎在这家待了大半天,这让秦川感觉不可思议。 只有一个解释,陈立新开着吉普车送母女过来,给这家人提着重礼,给他们家小孩发了很大一笔压岁钱。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他们知道赵秀梅失踪了,找不见人了,对赵秀梅不闻不问好几年不联系。 母女俩突然被一辆吉普车送到娘家来了,他们肯定满脸惊疑。 有可能好酒好菜招呼赵秀梅和周园园。 然后,想法设法从赵秀梅手里要钱。 赵秀梅没了男人,没儿子撑门面,他们以为嫁出去的妹妹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