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珏日夜兼程赶回葫芦庙的时候,赫连长澈也接到了暗卫的传来的密信,牡丹楼万小光被人砍断了双手。 赫连长澈:“” 他看着手中的密信,他闷声发笑,想起那日她哄慰那女子的话,“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剁了他的手。” 那日她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温良,声音不狠厉,甚至脸色也很平静,都以为她是在哄人,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做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恼了她,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他又打开手边的另一道密信,信上说万家在雁门州刺史府放了眼线。 赫连长澈又看了一遍那密信,慢慢皱了眉,随后将两道密信一并丢进了脚边的火盆里。 火舌一卷,那小小的纸页瞬时化为黑色灰烬。 那灰烬在空中飘了飘,最后又慢慢跌落进火盆里,碎成一点一点的灰尘。 信纸化为灰烬,但若是将这两条信息拼凑在一起看,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能激愤她就此直接动手,又没将人弄死,看来她还有后手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公事还是私事。 万小光的行径着实跟磊落不沾边,甚至是龌龊,坏事做尽却一直安然无恙,是因为他有后台,忽然被剁了手,估计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会很愤怒吧。 他又暗叹一气,只希望那边的人查不到她头上来。 不仅赫连长澈有此忧虑,就是谢临在听了风珏的话后,半天没返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嗫嗫道:“会不会查到你?” 风珏近来一直忙于奔波,加上之前本来就受过伤,没得到好生休养,看起很疲累。 谢临第一反应不是看到眼前人的疲惫,而是担忧他行的事被发现。 风珏盯着谢临的手腕处看,她不答反问,“还能提剑不?” 云青辞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正听见了她这句话,便直接替谢临答了,“只要休养的好,就不影响以后提剑,校尉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云青辞将托盘递到风珏面前,“喏,左边那碗是你的,赶紧的,喝。” 风珏也没多话说,默默地抬手,端起那碗药汤,一大口就灌下去了。 纵使知道他们二人走得近,谢临见了这场景还是愣了愣,直到云青辞将另一碗汤药举到他下巴处才回神,他左手的伤口不深,现在能动了,他自己接过来,也一口闷了。 药很苦,舌根都苦麻了,那苦味直冲天灵盖,谢临抿紧唇,生生咽下去了。 先前的那个话题明明被岔开了,可这股子苦味刺激着头皮,使得谢临头脑格外的清醒,他含着这苦味又问了一遍,“他们会不会查过来?” 风珏望了一眼谢临微微苦变色的面庞,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想那么多作甚?” 略微顿了下,她声音又沉了沉,“你是伤了脑子吗?这本就是人家找上门来的,是人家要害我!” 谢临被这话刺了,但也没在意,他还在分析风珏这句话的深意。 风珏呼了口气,见云青辞又退了出去,她干脆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全跟谢临说了一遍。 谢临越听越震撼,最后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是他们早就盯上你了,幸好那日被我遇上了,要不然” 要不然就麻烦了,若是真的让他们得手,风珏那日危矣。 谢临还不大清楚海棠苑的事,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盯上风珏,甚至要置他于死地,“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风珏微微皱了一下眉,谢临作为自己的同盟,海棠苑的事情是可以告知他的,自己瞒了他这么些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手又这么歹毒,若是还瞒着谢临,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她闭上眼,呼出一口气,用很小的声音对谢临说:“实不相瞒,海棠苑是我的。” 不用多说,只需要这一句话,谢临就能想通所有的关节,他垂眸愣了一会儿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太惊讶,也许是他心里一直有过这种猜测。 好半晌他才闷闷的呢喃一句,“原来如此,”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立马抬眸看向瘫坐在一旁的风珏,“所以,你跟迎枝也不是那种关系,她只是帮你打理海棠苑?” 风珏实在太累了,眯着眼,闷闷地嗯了声。 谢临眨了眨眼,眼里登时冒出一层精光,他看了看门口,没有人来,他迫使自己压低声音,“那你跟云姑娘,是真心的咯!” 他甚至不是在问,是肯定的还带点欢欣的语气在说。 风珏本来挺疲乏的,瘫在椅子里就能睡过去,但是这句话就如炸雷一样在耳旁炸开,惊得她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眼刀子直直往谢临那边扫射。 “想打架是吧?” 谢临并不把这句话当回事,还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心窝,正欲再开口调侃两句,不料风珏忽然欺身靠近,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冷声警告,“人家费尽心力救治你,你就这样诽谤她?歇了你那些污七糟八的猜想,想挨揍就直说,我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 谢临的下颌被掐的生疼,那种压迫感使得他呼吸不稳,明明又没掐脖子,就是感觉很窒息,谢临忙讨好,“不说了,松开,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风珏这才松了手,谢临赶忙大口呼气,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嘀咕起来,“你谋杀啊,都掐出印了吧。” 风珏瞥一眼,果真,谢临下颌处的那道掐指痕迹显而易见,她淡淡道:“让你长长记性,旁人乱说就算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不是你们拿来调侃的,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回,老子就打乱你的狗嘴,反正也吐不出象牙。” 谢临心想,护地这样紧,还说都不让说,哼,果然是见色忘友的家伙。 但他面上不显,很是诚恳地应了。 风珏本来很累,被他这么一气,困意倒是又跑远了,她将海棠苑的一部分情况告知谢临,也方便以后得行动,两人又密谋了一番,风珏才离开。 她正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对不起”,声音很低很沉,隐隐透着说出这话人的难过,她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她知道这声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心头忽然就漫上来一股酸涩,她强行将这股酸涩压下去,挤出一丝笑,故作轻快地说:“你又在说什么瞎话,事出突然,你又不是没派人去接应我,是我自己错过了撤退的最佳时机。” 她顿了一下,又才艰难的开口,“倒是你,被他们引诱出去,差点就” 差点就送了命,后边这半句话她说不出口,她很怕,怕到不敢说出口,她只有这一个同路人,她怕这个唯一的同路人真的不在了。 说什么对不起呢,明明他都是为了自己才差点丢了命,她压下心头那些情绪跟言语,最后闷声道:“谢了,兄弟!” 谢临看着那个僵在门口的背影,很单薄,在最后关头却背着自己死里逃生,他心头难受的紧,尽管他们刚刚很默契,谁也没提,还一直插科打诨,很默契地故作轻松,其实谁都不好受。 “谢了,风兄!” 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能说出口的,只有这样干巴巴的一句,如同被压榨过的豆腐老残渣一样,干巴又涩口。 风珏还是没有回头,她握了握已经僵了的五指,轻声呢喃一句,“唉,矫情,还真是难兄难弟。” 她一手掀开门帘,微微低头,抬步迈出去,同时也扔下了一句话,“既然是兄弟,那就别把命玩脱了,好生歇着吧。” 谢临盯着那道晃动门帘,脑中浮现出那日被风珏捆绑在他背上的画面,似乎又听见了萧瑟的北风和踏雪的马蹄声,这人将自己从那阴冷的黄泉路拽回来了,慢慢地,慢慢地就红了眼,他呢喃着说:“好,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