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便是玉菡的婚礼，为着在侯府面前不落面子，她的嫁妆比玉菁的也少不了多少，尤其老太太给了她两箱子宝贝添妆，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看着总比给玉菁的珍珠衣多，因此薛妈妈等人很不高兴，说老太太把心都偏到咯吱窝了，待一个庶女比嫡女还更好，连礼数也不顾，体面也不顾。</p>
然而玉菡的婚礼由薛妈妈和李氏操持，花费不及玉菁的一半，这一项很叫邱姨娘不满，连底下奴才们也议论纷纷。</p>
“太太平日看着对几个儿女一视同仁，真到婚姻大事上还是偏爱三小姐。”</p>
“那可不嘛？亲生的和别人养的能一样？况且三小姐下嫁，因此更要撑足了面子，好不叫众人小看了去，四小姐嫁入侯府，便没有排场，也无人敢小看。”</p>
“说的是，想想真不值当，三小姐怎么能看上那样的人家。”</p>
“不说那个了，你也跟了邱姨娘多年，四小姐那里，你不要上礼？”</p>
“说什么浑话，眼下谁敢同她们走得近，当心薛妈妈揭你的皮！”</p>
说起玉菡的添妆，诸位姐妹也意思了一下，玉芙自是奉承她，给了一株千年野参，据说是从外头高人那里买来的，是真是假便不知道了。</p>
玉芝因母亲与邱姨娘不和，想奉承玉菡又不敢，便只给了一串红麝香珠。</p>
茵茵是最随意的，只给了个镶红宝石的镂空雕花手炉，比之她给玉菁的澄泥砚，这香炉就像是出门前随手从哪个案板上拿的。</p>
听说玉菡当时嘴都气歪了，随手将手炉赏给了身边奴婢，茵茵知道了也不恼，横竖她没真心送她东西。</p>
玉菡的婚事一完，内院便更冷清了。</p>
老太太病好了些，着手撮合怀章和怀文的婚事，并催促李氏把怀民的婚姻大事也提上日程。</p>
一日请安时，她见屋子里空了几个座位，一时没想起来两个孙女儿已嫁出去了，于是问：“菁儿和菡儿怎么没来？”</p>
陆润生和邱姨娘一怔，看向那两个座位，还是李氏提醒道：“老太太忘了？她们都已成亲，在夫家过活了！”</p>
老太太恍然醒过来似的，深深叹出一口气，陆润生也是一叹，而后命人：“两个姐儿嫁出去了，还把这些椅子放在这里不是碍事么，快搬出去！”说着放下茶盏，柔声问老太太，“母亲可是昨晚上没睡好，又或是病还没养好？”</p>
老太太摇摇头，眼中浑浊，似有泪意，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玉芝、玉芙和茵茵，“都走了，都走了，这几个也大了，留不住了——九思呢，九思来信了不曾？”</p>
茵茵听见“九思”二字，便像饿了三日的人见了大白馒头，立刻竖起耳朵细听。</p>
陆润生道：“自六月后便没有信来了，想必他生意忙，母亲不必担忧，九思不比怀章，向来实心用事，谨慎小心，出不了什么事的，年底就回来了。”</p>
原来九思真寄回过家书，茵茵心中仿佛有潮水翻涌，心想待会儿便去向爹爹要九思哥哥的书信，可想到自己当初为刘大娘去求爹爹，爹爹同她说的那些寒心话，又觉罢了。</p>
陆润生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得很，朝堂上，三皇子余党不知受了谁的指使，突然将已了结的浙江盐税案又翻了出来，都察院近来连同刑部，调出以往卷宗，细细审查，又把已斩首的几个证人的家属、部下，及新冒出来的人证又审了一遍，果然翻出些浪花来，不过大局尚在掌握。</p>
偏偏这时候，圣上病倒了，已连着三日没上朝，六部的折子都交司礼监，由司礼监批红，太后懿旨，命五皇子和八皇子代理监国。</p>
一时间，朝堂上诸多猜测，暗潮汹涌。</p>
一日半夜，陆夫人噩梦醒来，见屋内灯火通明，陆润生却不在，她恍恍惚惚中大叫红桃，“红桃！红桃？”</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