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嘴里地很快,能快到什么程度。田园园离开这糟心的店铺,深恨作者不能让时间过快些,难道不能一笔带过吗? 来到夏宅,女工们正在兢兢业业的赶工。昨天,陈中人就把她要的粗使婆子送来,夫家姓王,年约四十来岁,头发盘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干净人。 田园园打量一番,见她面容和善,眼神温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心里很是满意。 都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性如何,从面相能窥探一二。 桌子上堆着不少用鲸须做的胸托,半圆型的,按了两下,软中带硬极其柔韧,拉扯中也不易折断,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这些材料是女工们用剪刀和矬子,亲手做出来,手艺与耐心确实了得。 田园园拿出一两银子让小红去街上买两只鸡和肉菜,中午犒劳众人。 青娘将婆子的卖身契交给田园园,铺子里的日常运作、经济周转一切是她在维持,面上虽说二人都是老板,实际上真正当家做主的是她! 田园园摇摇头:“卖身契你拿着。日后铺子和这个作坊都要交你的。管理、采买、记账、出库、入库,都是你工作。以后我只管出银子、拿银子就行!” 孟星惟说的也是,她若是一直大包大揽,时间一长,青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怨言。 青娘手里拿着王婆的卖身契,眼神里露出意外之色,不自信地问:“我,我行吗?” 田园园反驳道:“怎么不行!姐姐,论起衣裳款式和所用布料,你是如数家珍,信手捏来,如何不行?别老是妄自菲薄,长的这么好看,快给大爷笑一个!” 青娘笑着捶她一下:“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一天到晚没个正型!” “别人娘咋啦,还不能说笑话啦。我现在去找李掌柜,芃芃就交给你了。” 小红正给芃芃编小辫呢,一大一小也不知说什么呢,笑得咧着小腿,小腿还不忘一晃一晃的。 “放心吧,火烷布之事,咱们也得量力而行,千万不可上头。”青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田园园笑道:“放心,放心,我总共就那么一点银子想上头都上不起。” 她到青娘的房间换身男装,出门办事,办男人比女人方便。 从夏宅出来,她便去找李掌柜,随后,二人一同前往云衣铺。来到成衣铺后,李掌柜说明来意,接着二人被伙计带到后院,此时屋内已经有两个男人正在等着。 伙计说道:“李掌柜,我家东家回去拿货,劳驾您在此稍等片刻。” 李掌柜笑眯眯地说道:“无妨,无妨,我们在此等候片刻就行。” 小伙计离开后,二人找到空位坐下,手边的茶几上只有杯冷茶,连点心也没有,不知道是抠门还是经营不善。 李掌柜是个自来熟,与二人聊了两句,田园园在旁边听得真切,这二人皆是布庄的老板,都是同行,一个姓王,一个姓孙。 她是官眷,本不该经商,故而不敢随意暴露身份,只推说与李掌柜过来见见世面。 这时,小伙计又领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他个子高大,相貌俊朗,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湖青色的薄衣,宽肩窄腰,手腕上绑着箭袖,干净利落。 一进屋,看到座位上坐着田园园,眉头一皱,脸色一沉,很不耐烦的模样。 田园园一看是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词:阴魂不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刚刚见过一面的乐和,绝情郎! “乐先生,您先坐,东家一会儿就到。”小伙计赔着笑脸。 绝情郎颌首,随后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好巧不巧,与田园园只隔着一张茶几。 他一来,田园园发现不止她神色有变,连对面两个老板,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连忙低头喝茶,借此掩饰神情可见也认识绝情郎。 想起他的职业,田园园眼睛大睁,不会不会不会吧…这两个男人也是绝情郎的客人吧……啧啧……一屋男人,三个断背。 她再次打量那两个男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张嘴,满口大黄牙……只知道绝情郎荤素不忌,没想到居然还不挑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就在她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云衣铺的老板走了进来 ,他年约三十来岁,面容周正,留着长长的鬓角,眉眼间有些疲惫。 “多谢,各位老板百忙之中拨冗而来,闲话少叙,请各位随在下移步,请!” 随后,五人跟着云衣铺的老板来到另外一间房间,似乎是间仓库,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布匹,直走到最里面看到被油布盖住的货物。 “这就去火烷布!”云老板说着,一把掀开布匹上的油布,只见下面排列着整齐的布匹,颜色深红色,在阳光下微微闪着橙金色。“在大食,人们叫它火鼠布,传闻是用生活在火海里的鼠皮所做,不受火烧,可挡火害!不瞒各位,我囊中羞涩,付不起货资,眼见着走投无路,这才请各位同仁相看!放心,价格不变,绝不加价!” 孙老板问道:“即使如此,不知银钱几何?” “这些布匹足足花费我三万两金子,一匹价值就是一万两白银!运费其他不再复加。各位看看,能吃下多少?”云老板眼角微红,前前后后花费巨资,家底几近干涸,然而却是无可奈何! 乖乖!一匹一万两?!这玩意贵的也太离谱了吧!田园园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手里算上金子也就五万两,只能买上五匹…… 李掌柜倒吸一口气,别说一匹,他连半匹也买不起。王老板与孙老板面露为难之色,虽然经营多年,可万两白银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一匹布顶多做一身衣裳,可多的又没有,于二人而言鸡肋多于价值! 云老板见众人神色为难,心顿时凉了一半。这些火烷布再出不了手,他十几年经营的产业将毁于一旦!之前他也邀请不少达官贵人,同乡同行,可好说歹说也只卖掉一匹,离回本遥遥无期。他知道这些人在看他笑话,笑他不自量力,等着他倾家荡产。 孙老板拱手道:“云老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今年生意不好干,说是不赔本也就是干耗着。进货卖货,手上也没什么盈余……” 话还未说完,云衣铺的老板回礼,强颜欢笑道:“孙老板客气,您看大家都是同行,能否帮帮忙,哪怕一匹布也行。” “帮不了,孙某实在是囊中羞涩。”孙老板拱拱手离开。一万两银子,红绫罗、软烟罗一匹才多少两,谁买谁就是大冤种! “他是粗人,不会说话,我过去问问!”与他同来的王老板,在后面叫了他几声,见他不应随后追上去,再然后二人一起消失不见。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田园园、李掌柜、绝情郎。 云衣铺老板眼中闪过绝望,对着李掌柜强颜欢笑:“这位老板……” 话未说完,田园园朗声道:“我定五匹!” “五……五……五匹?!”云衣铺老板还没有说话呢,李掌柜结结巴巴地看着他,再三确认:“你真要五匹?”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然,财力有限,只要五匹即可!”没办法,五万两是她全部身家。 云老板大喜过望,五匹布就是五万两。虽然杯水车薪,也是雪中送炭,不由动容地说道:“多谢这位小兄弟雪中送炭,云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唉,说实在的,她的心也在滴血啊!她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啊! 刚才还有点后悔的田园园,之后发生的一幕,让她更加后悔,后悔没有多买上几匹火浣布。 绝情郎走到云老板面前,冷声问:“你手上共有多少匹火烷布?” 他比几人都要高出许多,此时往那儿一站,气势十足,不愧是艳名远播的京城大总攻。 云老板退后一步,远离这该死的压迫感,结结巴巴道:“去,去了六匹,还有,还有三十来匹。” “很好,我全要了!这是定金,明日送与城南三巷……”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踏银票,眼睛都不眨,扔进他怀里。 云老板接着银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激动地无与伦比:“这位大人,大爷大爷,云某感激不尽,日后有需要用到云某的地方,云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喂!喂!云老板刚才你可不是对我这么说的! 啊,这!果然谁银子多谁就是大爷! 田园园疑惑:“老乐,你又不开布庄,要那么多布干什么?还有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管天管地管我怎么赚得银子!”绝情郎冷冷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日后你会感谢我的!” “感谢你什么?” “呵呵。” 呵呵,你个大头鬼啊! 回到夏宅后,田园园将火烷布的事情告诉了青娘。她震惊不已地看着她,火烷布在民间被传的神乎其技,这下不止能亲眼所见,还会用它来做衣裳,简直就像在做梦! “……明日,云衣铺就会送来,五匹火烷布……你干什么呢?” 正在捏自己脸的青娘,茫然地看着她:“……我觉得自己做梦,你真买回来了?!” 田园园:“………” 第二天,云老板就将火烷布送到夏宅,宅子里就她们几个女人,青娘也没有声张,对女工们也推说是稍微贵重的布料,随后将布锁进自己屋子里。 别看小小的五匹布,却价值五万两银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至于做什么衣裳还得从长计议。 下午,候府门口来了一个年青的男人和一个女子。二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穿着粗布衣裳。女子荆钗布裙,长的却很素净,男子眉目疏朗,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今日当值的是老张,他躺在门口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块手绢,正呼呼大睡。 “打扰一下!”男子走到老张跟前,拱手行礼:“小人高翔,想见见贵府的少夫人。” 若是搁在其他候门官家,一听外男要找少夫人,早就当作登徒浪子踢出去。然而,这里是镇远候府,从上到下没一个正常的。 老张掀开手绢,冷声问:“找我家夫人何事?” “小人高翔,前些日子少夫人写信让我进京为她做木工活,家里有事耽搁两日,今日才到,劳驾您通传一声。”高翔拱手笑着说。 “可有书信?” “有有有。” 高翔从怀里掏出信,双手呈上。老张接过,粗略地看了一眼,指了指侧门,“自己进去吧,右转,有个人在睡觉,让他带你去。”说罢,又将手帕覆在脸上,躺回躺椅上。 梦儿轻轻拉了拉袖子,低声道:“我认识路,要不咱们先去找我家小姐?” “也可。” 两人看了一眼睡觉的老张,紧张地踏进候府。 此时,田园园正在书房里画图,虽然画技有待提高,却让人一眼就看出她画的是襦裙。 芃芃则在贵妃椅上睡午觉,小手还抓住一块米糕。 这时,特好走了进来,“少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谁呀?”田园园并不是一个交友广泛的人,特好说有人找她,心里有些意外。 “您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田园园放下毛笔,走出屋子,只见园子里站着一个红着脸的年轻人,身后是沈宛静和妍儿,还有一个穿着粗衣布裙的女子。 “高,高翔见过少夫人!”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田园园笑道:“哎呦,你可终于来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件大活,非你不可!” 她因为要做假人模特,此事在京城还惹出一场闹剧,这下关起来门干活,看谁还能胡说八道! 高翔愣了一下:“什么大活?” “别管什么活?你干不干?” “杀人放火的话,我,我干不了……”高翔小心地看她一眼。 田园园噎了一下:“……放心,我不是这般残暴的人,就是做些简单的木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