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园可不会惯着她,眼神微冷:“城西的铺子,两日之内你们若是不给我说法,我便去衙门报官,到时候别怪我闹得人尽皆知!都道孟翰林家风严谨,那就让满京城开开眼!” “你在威胁老身?”孟陶氏攥着手绢,今日家中办事,人手不足,她的贴身婆子也去干活了。 此时灵棚之下只有她与田园园,以及她身后的侍女,好在远处长廊之下有不少侍女穿梭其中,只要大叫一声便会有人过来,孟陶氏放下心,挑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田园园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什么威胁不威胁,我只是在通知你而已!不是你的就别肖想,老老实实当你官夫人不好吗?非要来恶心人!” 孟陶氏气得直喘粗气,这女人就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她拿帕子掩着唇,粗胖的手指矫情地翘着兰花指,若是此时装昏事后再推到这女人身上,说她不敬长辈,也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眼见着她翻白眼要装昏,田园园焉能不知道她的打算,若真是不知,这几百章也就白活了! 她冷声道:“你要是敢装昏陷害我,别怪我把你家点子脏事捅个干净!到时候看我不敬长辈的罪名大,还是你儿子在热孝内宠幸奴婢,生个私生子罪名大!听闻你把私生子过到孟黄氏名下,不知她娘家人可是知道?” “你你你……”孟陶氏气得怒火中烧,然而她说的却是事实,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 田园园端起冷茶吃了一口,压下心里的不耐烦,笑道:“我我我好着呢!所以有什么别有把柄!您呐,老实的把铺子还来,别没事找我麻烦,咱们可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孟陶氏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再说什么。 你说吧,有人就是不长记性! 与田园园第四次交锋,孟陶氏再次落败! 等到孟黄氏葬礼一结束,田园园连宴席也懒得吃,直接打道回府。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连八斤就找上门来。 当小晴好过来报信时,田园园和青娘正陪沈宛静说话,经过几日的调养,她精神好多了,眼睛也不似几日前般肿胀,已经能睁开眼睛。 她断裂的肋骨伤到肺部,偶尔有咳血的情况,此伤医不了只能慢慢调养。 而妍儿和小红一起做些针线活,她手也巧,青娘给的花样子都能完整的绣出来。 这几日闲来无事,她们几个手巧的说好一起做绢花,到时候分给府里的女子戴。 听到晴好说连八斤求见,田园园放下手中的绢花随她去前院瞧瞧。 连八斤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小厮送来的茶,热气蒸腾,他端起茶碗小口地喝了一口,热流顺着食道落入空空如也的胃部。 “好喝吗?”突然,一个清越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他吓了一跳,手上的热茶不小心泼了一手,赶紧甩甩手将热水甩掉。 田园园见此吩咐小晴好去拿冷水与湿帕子。 连八斤举起手,手背微红,笑道:“不必,不碍事!多谢夫人的关心!” “我的铺子可是解决了?”田园园在主位上坐下,天冷,这间会客屋子房门大开着,寒意直往屋里扑。 连八斤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笑道:“这是铺子一年以来的租子,共计一百八十两。我已经跟他们说过年底到期,到时候您随时可以收回来!” 看来是昨天的劝说起了效果,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田园园一颔首,小晴好意会去接银子。随后,冷冷一笑:“就这点?我要的赔偿呢?” 连八斤脸色一僵,说来此事都怪自己贪心,要不然也不会当这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这陶老二仗着姑母是翰林夫人,根本不肯多出一两银子,可要他自己掏腰包拿银子,更是舍不得,只好过来看看能不能就这么算啦。 田园园见他神色张皇,便知怎么回事,左右也不缺这几两银子,正巧有事还得用他,不宜逼得过火。 “既然如此,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您说!”看她不打算再追究,连八斤的心是放进肚子里。 田园园笑道:“我想买座宅院,最好能在城西!” “您有什么要求吗?” “嗯,不低于两进,不要旧屋,其他的没有!务必要物美价廉!” 连八斤叙述了一遍,笑道:“您放心,保准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成,就劳驾你想着!” 待连八斤一走,小晴好好奇地问:“少夫人,您买宅子是要搬出去吗?” “不是给我买的。”田园园不欲多说。 是给青娘买的,既是住处亦是日后用的作坊。之前青娘曾跟自己说过想搬出去住,她与海纳中间横着海娘子,怕田园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提出搬出去之事。 说到海娘子,田园园确实左右为难,海伯一家于孟府乃是养育孟长辉的功臣,平日里对她也是极好!而青娘于她来说亦是亲人。二人之事,在父母之命大于天的大周,海纳的婚姻大事外人难以置喙,与其看着青娘为情所困,还不如答应她的请求放其出府,左右就在京城,也好互相照应! 回到落樱园,特好与青娘正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玩,大壮拿着一个木棍戳蚂蚁窝,芃芃蹲在一旁,张着小嘴,不时发出惊叹。 田园园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两孩子的头顶,对大壮笑道:“下个月初就要上学啦?开心吗?” 大壮板着小脸点点头,眼睛又黑又亮,看起来心情不错,而芃芃指着地上的土窝,奶声奶气地说:“娘,窝,蚂蚁!” 地上有两块被掘开的地砖,上面爬着不少黑蚂蚁,旁边还有几个小土窝。 “玩吧,别被咬了!” 嘱咐完两孩子,田园园在空石凳上坐下,不坐不知道,一坐才知道冰屁股连忙站起身,也不知这两人怎么坐下去的。 特好笑兮兮地从屁股底下的抽出一个棉垫子,放到石凳上,“少夫人,您坐儿这!奴婢去煮些热茶来!” 田园园不客气地坐下,又软又热,笑道:“去吧,再拿些瓜子花生和点心。这两小的玩一会儿该饿啦!” “是!”特好应下。 两个孩子对蚂蚁窝相当情有独钟,祸害完一窝后,一人提着一个木棍在院子里找其他蚂蚁窝,一旦找到便围在一起掘蚂蚁窝,头挨着头,小嘴叭叭地说着两人才能听懂的话。芃芃现在是她大壮哥哥地小迷妹,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干什么绝对干什么,让她往东绝不往西,干什么都要和哥哥在一起。 大壮也护着她,对她特别有耐心,还会在她不好好吃饭时接过勺子喂饭,每次吃东西前都要问妹妹吃了吗?生怕她娘把他妹妹忘了。若是赶上妹妹在睡觉,有好吃的也要等到妹妹醒了一起吃,连带着对她也亲近许多,看着他渐渐打开心扉,田园园又是心酸又是宽慰。 片刻后,特好的端来茶点,点心是刘厨娘刚新做的芋头甜糕,又香又糯。 田园园让特好带两个小去洗手,洗过手后再来吃点心。 青娘坐了一会儿,想到还有事起身离开。 “吃些糕点,再走不迟!”田园园挽留。 她嫣然一笑:“不吃啦,鞋还没做完呢。” 田园园打趣:“这般着急是给某人的鞋吧!” 青娘无奈一笑:“谁说给他了?是给你们娘仨做的!你在胡说,我可不做啦!” “好姐姐,都怪我口无遮拦惹恼了你!快快去做,明日我就要穿!” “你呀!求饶的速度倒是非比寻常!” 青娘从落樱园出来,还未到自己住的院子,便看到海娘子提着一个大包袱向这里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 因为海纳之事,她向来都是躲着海家人走,不成想今日正面撞上,心里猛地一紧,还是笑脸迎了上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 海娘子也看到青娘,心里咯噔一下踟躇一番,还是挎着包袱慢慢走过来。 眼见二人越来越近,青娘微微一笑,率先打招呼:“海娘子安好!”端得是落落大方。 海娘子尴尬地点点头:“好好,娘子可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青娘低头行礼。 海娘子也是不自在,忙道:“唉!你忙吧,忙吧!” 青娘笑着快步离开,随后海娘子扭头望着她清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个好姑娘,可终是个寡妇…… 下午,海纳来落樱园,抱着芃芃去洗秋阁找孟星惟玩,同时还送来孟长辉的家书。 信上说年底将要回京述职,十月底出发,其中还提到高远送来棉衣棉裤等御寒物资,最后说了皇帝赐婚一事,如果可能请她回绝! 捏着信,田园园有些为难,这皇帝赐婚焉能说回绝就回绝啊,都道君无戏言,更何况还牵扯着大周与波托两国邦交。 这个波托公主不娶也得娶呀……绿帽子不戴也得戴啊! 孟长辉:………无语! 不知不觉间已进入十月,天气越发寒冷,早起时还能看到瓦片上落得白霜。 今日是大壮入学堂的第一天,田园园一大早就去叫大壮起床,小家伙一听要上学,立刻从被窝里爬出来乖乖地穿好衣裳。 芃芃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两人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唯恐把她吵醒。 上次拜师时,学堂主事说过学生不能穿华衣锦服、绫罗绸缎,杜绝一切炫富攀比的行为。 想来也是,虽说王家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可穷亲戚也不少,常言道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发达有钱的也只有主家而已,旁枝分家大多数人都还是普通人家,若是一味攀比成性如何能好好学习,便连着装、笔墨纸砚等都有严格的限制。而且为了照顾贫困的王氏族人,学堂还免费提供笔墨纸砚! 大壮虽是秦王妃推荐而来(秦王妃:………),到底不是王氏族人,需得花三两银子买一套笔墨纸砚。当时交束修时,田园园已经买好,进学堂时前去领取即可! 王氏族学的学堂就建在王家的祖宅中,坐落在城南后街,从城东到城南有段距离。 吃过早饭后,二甲驾着马车送大壮去上学,芃芃则被孟星惟带出去玩啦,今日休沐。 马车上,田园园给大壮整理衣裳,嘴里嘱咐着一些入学的注意事项,什么尊师重道、团结友爱、好好学习,珍惜粮食等。 大壮乖乖坐在车凳上,背着一个书包袋子,里头只放了两本启蒙的书,板着脸不时地点点头,他脚边还放着一小袋子蔬菜和粮食。这个学堂吃大锅饭,需要学生定时带着粮食蔬菜。毕竟王家族学的束修少的可怜,一年只需十两银子! 田园园:所以我一交就交了三年!我骄傲! 可能上王家族学之人,不是王家子孙就是王家的姻亲,打断胳膊连着筋,其他人家就是想上也上不了。 要不是田园园诓了秦王妃,怎么可能进来! 没多久,就到了王家学堂,大门口有个留着胡须的美髯公,年纪约在四十来岁,正在迎接上课的学生。 学生们手里提着食物,见到门口的先生,再调皮的孩子也乖乖行礼问安。 二甲见其他马车都停在离学堂十米远的位置,便挨着停下来,等车一停,田园园带着大壮下马车。 一下马车,大壮看到其他学生都是自己提着食物,于是从田园园手中接过来自己提着,人小力微,提着食物时小脸涨得通红。 田园园想帮着拿,可他摇摇头坚持自己拿! 这时,对面的小路上走来一个穿着短袄的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虎头虎脑,双眼黑白分明,眼睛转动间说不出的机灵。 他一手提着断了带子的书包,一手提了一条手臂长短的草鱼,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的美髯公,快步走了过来,笑道:“先生!这是我爹昨日打的鱼!” 美髯公没接,而是虎着脸问:“小虎,是你爹给的?还是你自己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