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后,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 浔阳城十里驿站外,远远的山坡上。 两个青年,一个一身靛青色蓝袍骑在深棕色马上。一个一身白袍骑在白马上,二人远远地向山坡下的官道上眺望。 隐隐的看到一小队车马远远而来,就打马向前迎了一段,与车队相遇后,两人纷纷下马。 站在路边躬身施礼,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挑开。 父亲王书礼和母亲慧娘抱着一个两岁多的男孩,轻声问坐在车架上的王平安: “是什么人?” 王平安厉声问:“什么人拦车!” 靛蓝色长袍的年轻人向马车走了几步, “在下王滦河受小姐指派,特意在此恭迎老爷和夫人回府!” 王滦河身后,身穿银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人,确认之后,低头施书生礼,提高了声音说道: “在下文白,受小姐指派,迎接老爷和夫人进城。小姐已经派人在这恭候多日了!” 父母一听,这是女儿派来的人,心里安稳下来。怀里的小儿子王文欣奶声奶气的问道: “爹爹娘亲,是谁呀?是家里来接人我们了吗?” 父亲王书礼走出车厢跳下车,走过去把二人分别搀扶起来, “你们小姐现在哪里?” 文白回道: “在十里驿外的青风亭,已经恭候老爷和夫人两日了,今日辰时就到了。” 父亲听了,转身回到马车前与母亲耳语后,又折返回来,道: “王滦河,你随车而行指示方向,我与文白先行。” 马车车厢里随即传出一个小娃娃高声喊道: “爹爹,我要和你一起去……” 父亲只是向着车厢摆了摆手,就走向了文白,随即两人上马,缓缓加鞭,马儿从慢跑变成了加速快跑,很快就看不见骑马的人影。 王滦河跳上车架与王平安并坐,指示马车绕过山路,顺着官道向着十里驿站而来。 所谓十里驿,是指各州、府、县的城郭外十里,官道边上,专为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修筑的官家驿站(招待所)。 十里驿站外的清风亭里,兄妹二人正焦急地等待和眺望着。 哥哥王文栋今年12岁了,小伙子个头高了很多,身材像父亲微显单薄,他面容沉静带着书卷气。 哥哥王文栋的身子微微挡住了身后的王瑾仪,少女身高已到哥哥的肩膀,一头长发,前端梳成两个小小的花苞,后发披肩,花苞两侧各垂下两条细小的发辫,额发斜分成长刘海。 六年过去了,王瑾仪面容已经初初长成,她乌发似云,压着雪白的天鹅颈,细碎的刘海随风飘扬,没有掩住柔美的眉眼。 初秋的天空,澄澈而明媚,光线照着王瑾仪羽扇般的长睫,一双瑞凤眼轻敛下眼光,娇俏的五官,粉唇微抿,笑眯眯的回看着哥哥。 王瑾仪声音温和:“哥,今天会接到的,别急……” 王瑾仪的声音未落,王文栋侧头指向远方,隐约间有马蹄声传来。 兄妹两人远远地就见官道尽头,两匹马疾驰而来,极目远眺,马上是两个白袍书生。 疾驰到清风亭下,两匹马缓缓勒住,王瑾仪随着哥哥迎向来人。 文白下马,以手示意: “二爷,少爷和小姐来了。” 父亲王书礼急忙跳下马,把马鞭随手交给文白,向跑来的一对少年,快步迎过去。 当父亲看到头戴文仕巾,身穿天青色蓝布袍,袍角翻飞奔来的少年,微微愣住了。 父亲脚下稍有停顿就看到王文栋身后,一身嫩粉色衣裙,挽着凌纱,像个小仙女一样飘飞来的少女,这和慧娘越来越像的女儿,让父亲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6年了,一家人再见,种种世事变迁,让父亲红了双眼。两边稍有迟疑,最后一双儿女双双扑进父亲怀里。 王瑾仪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放声痛哭,完全失去了自己平时端庄的仪态,居然能放肆的哭的像回到了三岁那年,也许是前身的情感仍在,哭的不可自抑。 哥哥王文栋哭红双眼,还不忘拍着妹妹的背,劝慰着: “瑾儿莫委屈,爹娘回来了,这回我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莫哭莫哭,你一哭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说着转过头去,独自落泪。父亲紧紧抱住一双儿女,6年前就是在这里,一家人互相牵挂着分别,今天再度重逢,千言万语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等着远远的一行马车驶来,父亲带着王文栋和王瑾仪,来到官道边迎接。 马车车帘挑起,母亲红着双眼抱着一个将近三岁的男孩,下了马车。 打破伤感气氛的是小弟弟王文欣。他伸出双臂挥舞着喊着: “爹爹,哥哥!” 就像生怕被忽略一样,在一群百感交集的人中,显得异常具有表现力,也终于驱散了一家人团聚时的伤感,王瑾仪搂着母亲,和陌生可爱的宝宝,大眼瞪小眼。 老管家王谦施礼: “二少爷,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安排人在此恭迎多日了。老爷有话,让接到人后尽快返家。” 一家人收敛情绪,纷纷上车回府城。 当然,这一次父亲骑马,王瑾仪和哥哥随着母亲上了马车,马车里不错眼珠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好像对刚刚见面的王瑾仪有极大的兴趣。 王瑾仪伸手摸了摸弟弟胖乎乎的小脸,结果弟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文妖吗?你就是那个会好多东西的姐姐,你就是那……” 小家伙还要再问,母亲制止道: “不要胡说,不要给姐姐起绰号,要尊重姐姐,先听大人说话,要让哥哥和姐姐先说。” 王瑾仪侧头笑着看弟弟,弟弟掀起车帘,指着外面说: “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 王瑾仪顺着弟弟手指方向看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正从车队里离开,沿着官道继续向前。 六年前,骑在马上作小厮打扮的“福嬷嬷”,又一次一身家丁短打骑马跟在一辆马车边,与自己的马车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