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和叶静心，此刻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由此可以想象，当年杜雪在案情分析会议室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所有与会人员错愕不解的表情。 沈飞已经点燃了不知道第几根烟，似笑非笑的说道：“小雪，你替我说一段，我这嗓子不行了。” 杜雪幽怨的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老沈，你这烟抽的太频了，老周也不说你，把你惯坏了。” 沈飞耸耸肩，苦笑说道：“老烟枪了，没办法，小雪，还是接着我的话往下说吧。” 杜雪叹口气，略微沉吟了几秒钟，就说道：“正常情况下，超雄综合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患者，经过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有一少部分情况非常严重的患者，在社交、语言和学习技能方面发育迟缓，在阅读理解方面也很欠缺，甚至在运动方面也不协调。” “除此之外，他们普遍身材高大，几乎都在一米八以上，面部不对称，智力属于中下水平，个性比较暴躁、冷血、残忍，容易被激怒出现暴力行为。这也是人们将“超雄”和“犯罪”相联系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表明，有xyy基因的男性就是天生的“犯罪”“反社会人格”或者“暴力者”。” “当年，我之所以认为张志永可能是超雄综合症患者，是根据坊间对张志永的传闻，这才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张志永极可能就是一个天上的恶魔，从他在母体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天生带有了邪恶的属性。” “嗯，早在一九六五年，当时英国细胞遗传学家雅各布斯对监狱进行了第一次全面的全国性染色体调查，结果显示：一百九十七名囚犯中，十二名男性具有异常染色体，其中有九名身材高大，且多一条y染色体。” “根据这个数据来看，xyy基因的男性犯罪率确实很高。也正是因为这次研究，雅各布斯首次描述这种疾病为‘攻击性和暴力罪犯’。” “之后，很多科学家在世界各地的精神病院、最高安全级别的医院和监狱进行了数十次调查，他们正在寻找身材高大、好斗的男性，试图将暴力犯罪与xyy超雄综合征联系起来。” “从科学角度出发，确实有很多基因被称为“犯罪基因”，比较典型的就是战士基因aoa，一种位于x染色体上的基因。” “这种基因其实和多一条y染色体的性质差不多，因为基因异常，导致人体很容易出现反常的行为和情绪，但是，仅此而已。” “其实，一个人会不会干坏事，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人的成长经历，而基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科学家认为，小时候受到虐待的人，比xyy患者更容易出现反常行为。” 杜雪耸耸肩：“当然，我提到的很多科学依据，是后来随着我工作经验的丰富，才逐渐了解到的。而在当年，我心里头坚信，张志永就是超雄综合症患者，就是天生的恶魔。过于固执于自己的看法了。” 沈飞笑了笑说：“那时候我们毕竟太过于年轻嘛，对事物的认知有所偏激也情有可原……” 说着，看向李沐阳和叶静心：“不过，正是因为小雪提出的这个观点，使原本陷入僵局的案子，又得到了新的进展。” 李沐阳和叶静心对视一眼，前者就说道：“抓住凶手了？真的是张志永吗？” 沈飞眯了眯眼睛，用力吸了几口烟。 ……… 杜雪在会议室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令所有人都愕然不已。 说起来，市局刑警一队的干警，各个都是警队中的精英，他们有些人是从部队退役下来，分配到刑警队的，也有些人是从下面的基层一步步努力进入警队的。 冲锋陷阵各个都是好手，可文化知识普遍都不高。 像杜雪这样从法医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更是凤毛麟角。 虽然超雄综合症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既然是从杜雪口中说出来的，在他们心中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尤其是沈飞，和张志永打过照面，对他那双充满了邪恶的眼睛印象极其深刻，很容易就接受了杜雪的这种说法。 于是，等杜雪说完，就说道：“陆队，看来，我们有必要全面调查张文和夫妇被毒案，也许从中能找到关于张永志更多的线索。” 陆九龄沉默了许久，才长吐一口气，沉声问道：“其他人对小沈和小杜的分析，都有什么意见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然不语。 陆九龄当即大手一挥：“那行，既然没有看法，案件进展又停滞不前，那么就照小沈的说法办，重新调查王文和夫妇毒杀案。另外，继续全城寻找张志永。他妈的，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哼，反正这案子要是破不了，大家一起卷铺盖回家种地养猪去。” 发了两句牢骚，他就对沈飞说道：“小沈，这事儿还是由你来负责，明天一早你就去辖区派出所，把张文和夫妇那个案子的案宗调出来，仔细查，尽快查。” 沈飞一阵的无语。 陆九龄又给他指派了新的任务。 散会之后。 沈飞看看时间，距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就打算去办公室打个盹。 没想到，杜雪却跟了进来，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沈飞，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喝点茶提提神。” 沈飞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问：“杜雪，你这超雄综合症是在什么地方查到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杜雪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抻了个懒腰，慢腾腾的说：“托我大学同学查的，昨天下午发的电子邮件，本来想着跟你说的，没想到又出现了新的命案。” 沈飞叹口气：“这种病真的能让一个孩子变成恶魔吗？” 杜雪耸耸肩：“只能说有可能，这是一种天生的基因缺陷……至少从张志永的传闻中，我坚信这一点。” 沈飞皱了皱眉头，沉吟说道：“这样的人，如果天生就是一个罪犯的话，那么法律会怎么审判他呢？也许，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受到了这种缺陷的驱使，而不是他的本意。” 杜雪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那是法律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负责惩治罪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