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才安心些，又感慨地道：“有钱人家出手就是大方，这一道菜收的银子，都赶上卖半个月包子赚到的银钱了。” 沈钰也觉得赏银给得太多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人都走了，也只得先记在心上，放在一边了。 午间沈钰仍做了水煮鱼。 往汤盆里倒辣油前，给玉桃单装了一小碗，配上店铺里的几碟炒菜，众人在店铺的长条桌边，围坐着热乎乎地吃了午饭。 雨仍紧一阵慢一阵地下着，下午连各家送食材的伙计，都是赶着骡车停在店铺前门，过来送货，而且送货时间提前了许多。 沈钰嘱咐伙计，若明日仍是下雨，食材就先少送三成的量。 伙计叹道：“今日这雨下个没完，我们家店铺里客人也少了许多，大家都少有出门。” 沈钰安慰几句，伙计们赶着骡车自去了。 到了傍晚，等到玉诚他们该回家的时辰，却仍不见他们的踪影。 李氏和姜氏担心地站在店铺门口，往城西方向望着，盼着玉诚和墩墩快些回来。 沈钰则让玉桃用陶壶煮了一大壶姜枣茶在炉灶上煨着，等玉城他们回来喝。 她怕他们一路走回来，被雨淋湿受了风寒，准备晚饭做些祛寒的汤菜。 郑三娘拿了伞，准备去刘嫂那里接小柱子。 没想到刘大郎却打着伞过来说：“娘让我来说一声，这两日下雨，路上不好走。” “小柱子乖得很，就住在我们家里不用来回接了，等天气放晴了再每日接送便是。” 他站在店铺前与郑三娘说完之后，就准备快些回去了。 郑三娘感激不尽，李氏则唤住刘大郎，给他包了些豆沙酥饼，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送走了刘大郎，李氏看看已黑得像锅底的天色，担心地喃喃道：“玉诚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平时这个时辰早就到家了，不会路上滑倒摔着了吧。” 李氏这边一紧张，姜氏也跟着忧心起来。 两人实在忍不住，就拿了油纸伞，准备去街上迎一迎两个孩子。 刚出了店门，迎面过来一辆骡车，车子前面是两匹大青骡。 车夫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吁”了一声，勒了勒缰绳，停在了店铺门口。 李氏和姜氏正想避让一下，却见车上跳下来一大两小三个人来。 借着店铺里的灯光一看，竟然是玉诚、墩墩和他们的老师杨先生。 玉诚看到李氏，欢喜地叫道：“娘，我们回来啦，是先生送我们回来的。” 三人走到台阶上，李氏和姜氏忙向杨先生行礼。 杨先生是见过李氏她们的，拱手还了礼笑道：“下雨天道路泥泞，正好我要过来看望伯父，就顺便把他们俩一起送回来了。” 李氏感激地道：“多谢先生费心了，您快店铺里坐一下，喝碗姜枣茶驱驱寒再走。” 玉桃听到玉诚他们回来，就赶紧倒了两碗姜枣茶放在桌上，想喊他们俩来灶间喝，没想到却看到娘和玉诚他们站在店铺门口与一位陌生男子说话，只得又退了回去。 杨先生正想婉拒，玉诚上前恭敬地道：“先生不是一直说今日有些冷，到家要好好喝杯热茶吗？” “先生特意送我们过来，请到学生家里喝碗热茶，暖一暖再走吧。” 杨先生见众人都殷切地望着自己，实在是却不过，就干脆大方地道：“那我就多有打扰了。” 说着，转身去车夫那里结算了车钱，打发那马车走了。 玉诚趁着杨先生去结帐的功夫，小声对李氏道：“娘，杨先生是见我们俩个离家远，今日雨又大，才托辞说要过来看伯父的。” “其实先生是雇了车子专为把我们送回来的，平日里他都是走路过来的，从来没有坐过车。” 李氏、姜氏听了心里着实感激这位先生。 只是此时杨先生已经回来了，也不好站在门口说什么道谢的话，笑容满面地请杨先生进店铺里坐。 原本店铺已经关门，只是因为李氏她们担心玉诚，是以才留着一支大油烛末熄，店门也只关了半边。 此时把杨先生让进屋子里，李氏就忙着把店铺里的油烛又都点起来，原本有些暗的食店此时变得明亮又温暖。 李氏请杨先生在桌边坐下，姜氏那边早已去了灶间，用托盘端了三碗热气腾腾的姜枣茶过来。 姜氏把茶碗放在杨先生面前，笑着道：“先生请用茶，这是我们姑娘怕玉诚他们回来冷，煮好后一直煨在炉子上的姜枣茶。” “天气湿冷，喝了驱驱寒。” 李氏也忙推了推玉诚和墩墩，让他们也赶紧喝一碗。 李氏和姜氏互相对了下眼色，就拿了托盘，两人相跟着出了店铺小门去了大灶间。 李氏道：“姜姐姐，杨先生是特意送玉诚和墩墩他们回来的，就这样让他喝碗茶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想留他吃过晚饭再走吧。” 姜氏见玉诚和墩墩两人回来下车时，鞋袜干爽，衣衫整洁，丝毫没有淋雨的样子，对杨先生也很是感激，心中想着如何答谢一番才是。 只是她是在此帮工，虽和李氏相处得很好，也不好开口说留客的话。 此时见李氏先提出来了，正中下怀，不禁赞同道：“李妹妹说的是，先生爱护学生，这是我们做娘亲的福气，只是不知杨先生肯不肯留下吃饭呢。” 沈钰在旁听着，才知道玉桃口中的陌生男子，原来是特意送玉诚和墩墩回来的杨先生。 她见李氏为难，就帮着出主意道：“娘去说的时候，就让玉诚、墩墩在旁打边鼓，想来学生求他一下，他也就留下了。” “若是觉得不方便，就让玉诚和墩墩陪着他，在店铺里吃晚饭就是，我们几个在灶间这边吃，不就行了。” 李氏觉得可行，就嘱咐道：“那行，我去留客，你们赶紧做几道菜出来，可惜没有酒，现在去打酒，天黑路滑，也来不及了。” 沈钰则摇头道：“小孩子陪客喝什么酒，想来杨先生为人师表，也不好当着小学生的面饮酒，就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