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楼探访民生 老朱来了。 门打开一半,朱元璋就迈步走了进来。 朱樉见了朱元璋就跟老鼠见了猫,慌乱从旁边的软塌上跳下来。 “儿臣见过父皇。”朱樉行礼。 朱棡也想行礼,却被老朱摆了摆手。 朱樉眼神朝着朱棡撇了撇,朱棡苦笑,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咱不能来?”朱元璋进屋,走到软塌边。 还没走到一半,朱樉就赶忙挪动脚步让开位置。 “自然不是,只是以往这个时间父皇都在批阅奏章。”朱棡笑道。 朱元璋板着脸坐在软榻上,只是不到几个呼吸就把腿也搬上了软塌,随手两手揣着窝在软塌里,那形象,活脱一个土农民在自家土炕上的自在。 可这样的比喻,在老朱身上来说是不贴切的。 因为他本身就是农民……不,或许说他是农民都是夸了他,应该是农民出身,沦落成了乞丐,最后当上皇帝的! 他的际遇,用爽文来形容都不足以表达其中的震撼。 开局一个碗,天下全靠打。 “出来消食,走到这儿。背上还疼?”老朱微眯着眼睛,也看不出是在假寐还是睁着眼。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颇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无心之下,帝威再上一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不疼了。”朱棡道。 “放你娘的屁!” 朱元璋冷哼一声。 “当初咱跟常遇春,徐达,汤和他们几个小那会,饿得不行,你汤和叔都要饿死了。” 说到这,朱元璋的脸上露出缅怀之色,两手轻抚,缓缓道:“那个时候,没吃的,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就把刘财主家的牛给宰了。当时连口米汤都没得喝,结果我们几个居然能吃上牛肉。” “那是咱这辈子吃的最饱的一顿。七八十斤的牛犊子,老天爷啊,硬是给咱七八个小子给啃了个干净!” “后来刘财主知道这事,拿着鞭子给咱好一顿抽,那打的是皮开肉绽,疼的三天没下地!” 朱元璋的脸此时也看向朱棡,看了良久。 “你小子还算是个有骨气的,没吭声。” 朱棡咧嘴一笑:“儿子想吭声,可一吭声,爹揍得更狠了。” “哼哼,不错,你要是敢叫唤,老子还要打你一顿。”朱元璋点头。 说完了这些,朱元璋看着朱棡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爹,你都……听到了?”朱樉在一旁凑着脸问道。 朱元璋没好气的看了朱樉一眼。 几个儿子里面,就这个二儿子是最不让他省心的。 “说,说不出个好歹,朕治你们得罪!”朱元璋抱着手,声音严厉的道。 朱樉那跳脱乖张的性子此时也收敛了一些,在这个严厉的父亲面前,纵然他再怎么暴戾的性子,也得收敛。 朱棡站在朱元璋面前,道:“此去画舫,儿子有两个用意。” “第一用意,其实是为了了解我大明立国五年的民生。” “了解民生去青楼?那地儿向来是那些书生浪子去的地方,你小子别想诓咱。”朱元璋道。 在朱元璋的心里,二儿子是最无可救药的,也是最愚笨的,但是好在没有野心,所以也就随他去。 而三儿子朱棡,是聪明人,无论是学业还是武课,都是佼佼者! 他原本对老三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可三儿子朱棡历来锦衣华食习惯了,吃不得苦,他不相信朱棡会去青楼探访民生! “所谓民生,无非衣食住行。儿子去往画舫的这几次,倒也见识到了许多东西,认识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有一日三餐只吃两个蒸饼,一碟咸菜的劳役,在秦淮河画舫之中兢兢业业劳作。如划船,端菜倒茶,浆洗衣物这些杂活,一个月一百五十大钱。” “也有锦衣华食,包下画舫以多名妙龄女子相陪的富家子弟!” 朱元璋听到这,冷笑道:“为富则不仁,这些个商人赚钱赚的盆满钵满,家里的钱国库都堆不下!而百姓却还在为了一日三餐发愁。” 朱棡点头,继续道:“儿臣也认为,商人不仁。” “你继续说,第二点呢,这第二点,才是你的目的吧。”朱元璋摆手道。 “父亲,我大明官员俸禄,绝对不算高。至少,没有到任由他们的子嗣包画舫的地步!” 大明的俸禄,岂止是不高。 老朱给正一品官员定的禄米大概是一品每个八十六石,从一品七十四、二品六十一石,依次减少。 最后,到从九品的月俸禄米只有五石。 折合下来,也就是八百斤米左右。 若是再折合米价来算,差不多也就在五六贯钱。 对于官员来说,这点钱,怕是只能养家糊口。 所以,朱棡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暗嘲那些功勋之子。 “真有此事?”朱元璋坐直了身子,眉头也拧了起来。 “此事除了儿臣,曹国公家的大公子也知道此事。”朱棡苦笑道。 “李九江那个小王八蛋?”朱元璋皱眉道。 朱棡点了点头。 “继续说。” 朱元璋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朝廷一直主张简朴节约,精简行政。整个朝堂由父皇牵头,为大明禅精竭虑,从不以官身压人,以功勋压人。” “可这些年来,许多官员似乎已经忘了这份初心,开始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总有人不怕死,总有那些该千刀万剐的权贵,士绅,在挑战!在撩拨!父皇的逆鳞。” “他们巧立名目,钻律法,人情的空子!为自己的家族牟利。” “儿子起初或许是为了抱着游玩的心思去的,可到了这个地方才发现,原来世间有那么多的腌臜之事。” 朱元璋此时也意识到了朱棡话中的意思。 “他们出入烟花之地,豪掷千金,争风吃醋。并且,更有甚者,甚至将画舫包月,整月流连于烟花女子的玉臂雪膝之上。” 说到这,朱元璋眼眸微眯。 “快出征了。”朱元璋道。 这句话,意思无比的明显。 有什么事,等战事完了再说。 朱棡低头:“儿臣只为大明,任何处置和决策,都由父皇和太子殿下做主。” 由于自己此次出头,朱棡必须要谨慎一些,所以在主权的处理上,必须是老朱自己处置。 老朱盯着这个儿子看了许久,心里不免有些欣喜。 没有不希望自己儿子懂事的,老朱更是如此。 似乎是接受了朱棡的回答,老朱睁开眼睛道:“为什么挨打的时候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