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曹昂前往徐州之后,曹嵩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眼瞅着家运昌盛,子孙有为,而他又要做曾祖父了,整个人自然是春风满面,乐乐陶陶。 不过乐极生悲,乃是常理,自从得知曹操逃出洛阳,朝廷发文追捕之后,老爷子便陷入忧愁起来。 没过多久,曹嵩便接到儿子的信,曹操在信中让老爷子拿出家产,帮着征募军队,起兵讨董。 许是曹操知道老子的态度,害怕挨揍,只让人送信,根本没有回家。 曹嵩看着信中内容,收到曹操的来信,差一点便气没得出,晕死过去。这倒霉儿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 没人有前后眼,会知道讨董的声势与结果。 起兵造反,多大的胆子。 在曹嵩看来,曹操这作死的行为,是要把整个曹家拖入抄家灭门的境地,曹嵩恨不得当初就将曹操这个逆子给逐出家门。 可惜曹嵩自己生的儿子,流着泪也得支持,否则曹操败得越快,曹家毁灭的越惨。 于是曹嵩拿出家中一半的浮财,还有数万石积攒的粮食给曹操,并命曹洪、曹邵二人带着家中大部分的私兵支援前往陈留。 然后曹嵩又写了一封信,将曹操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并让他不要打一丁点曹家剩余家产的主意,那些都是给他大孙子曹昂的。 曹操收到父亲的信,好笑又好气,但还是能切实感受到父爱。 虽然曹嵩骂得很,但对他的支持,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而曹嵩这边,给曹操送完钱粮、兵马,老家谯县这里,他就不敢再待了。 曹操毕竟干的是造反的勾当,祸及满门。虽然现在豫州刺史孔伷没对他们怎么样,可若是曹操兵败,这群人必然会拿着他们曹家的脑袋向董卓请功。 谯县已然不安全了。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前往徐州,投奔大孙子曹昂。 不过此时还有一个麻烦,袁荧有孕已经八九个月了,行动不便。而从谯县到彭城有三百多里,袁荧一旦出点什么事,他根本没法跟大孙子交代。 最后曹嵩无计,只得决定先离开谯县,躲到城外的坞堡之中。 这年头坞堡还不多,主要是太平盛世的坞堡存在意义不大。不过随着时局动荡,曹昂未雨绸缪,建议祖父在城外修建一处坞堡,以作狡兔之窟。 曹家作为天下有数的豪强,自不缺钱,这坞堡也修得严整,宽敞。 曹嵩一家躲入坞堡之后,刚开始过得倒也安稳,毕竟谯县作为州府所在地,屯有军队,周边也算太平。 曹嵩整日忧心忡忡,每日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只等着袁荧生了,赶紧东行。 很快日子到了年底,袁荧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 小年这天,一个人团聚在一起,开开心心过个节。曹嵩也难得轻松,多喝了两杯,竟然醉下了。 到了半夜三更天,曹嵩便被人喊醒,言是周边发现贼匪。 曹嵩听闻此消息顿时一惊,这难得的酒意也散得无影无踪起来。 很快曹嵩弄清楚缘由,东北方向,有一支贼匪约有上千人,离着他们有二十来里,正向曹家庄园袭来。 曹嵩听闻此消息,顾不得其他,便召集一家人,准备赶往谯县,又派人前往州府向孔伷求援。 一家老少很快被折腾起来,袁荧也带着侍女来到主院。 丁夫人有病,曹昂之母丁氏也去了曹操军中,后院能做主的只剩下袁荧一人。虽然袁荧有孕,但这些日子曹府之事,还是要尽由袁荧处置。 见到慌张的祖父,袁荧忙询问原由,听闻曹嵩要立刻返回谯县,袁荧却是有不同的意见。 “大父,三更半夜,连夜赶路,定然不便。再者我护卫人少,一旦遭遇贼匪,众护卫既要护持我等,又无坚城依靠,胜败后果,必然难料。” 曹嵩听了,便解释道:“不必担心,贼军离我尚有二十来里,我们返城有充足的时间。再者我已经去信向孔伷求援,到时必有援兵接应。” 袁荧听了,眉头微皱。 “祖父,这二十里不过虚数,到底离着咱们多远,仍未可知。而且三更半夜,对方还在行军,本就不符常识,我只恐这是贼军设下的陷阱。” 曹嵩听了,也有些犹豫起来。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袁荧说道:“紧守坞堡,等待救援。若是贼人势弱,州兵赶来,可迅速破贼;若是贼人势大,咱们也能有个城墙倚仗。” “你是担心贼军势大?” 袁荧道:“方圆百里,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座坞堡姓曹,而且离着谯县不过二十里,有精锐护兵数百。敢来此地的,不是傻子、疯子,就是对自己实力有足够自信者。” 曹嵩听着袁荧这话,也担忧起来。 思量一番,曹嵩决定听从袁荧的话,先留在坞堡之中。 而袁荧回到院子,便让人招来亲将庞德。 因为庞德最早算是李参的人,曹昂对其并不信任,一直有意压着对方,观察了这么久,这才任命其为军侯,留守府上。 庞德手中有四百余人,军队是由曹昂在沛国各庄园里的僮仆组成。 曹昂当初在沛国留了两千人马,这些人皆分散在各处庄园内,除此之外,各庄园还有两千余民兵。 这近四千的人马多是流民出身,但曹昂庄园里有很多老兵给这些人训练,因此这群人战力并不弱。 庞德赶到之后,袁荧便将局势和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他。 对于袁荧来说,此时所能倚仗的,就是庞德这几百人了。 庞德听了,也有些惊愕,不过他性格素来沉默,只是拱手说道:“请夫人放心,庞德在,堡在!” 袁荧当然不放心,若是真有大股贼人,一个小小的坞堡可做不得底牌。 于是袁荧又说道:“庞军侯,请速速派人前往彭城,就是将马跑死,也要将信送到,请君侯来援!” “诺!” 袁荧希望是自己判断有误,可却不敢有一丝侥幸。在她看来,唯一的倚靠,只有曹昂。 虽然袁荧对庞德的能力并不太放心,却还是躬身一礼,以慰其心。 “庞军侯,一切拜托了。” 庞德没有说话,而是长揖及地,重重一礼,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