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许大人,与您二位相约的老相公已在听潮阁等候了,吩咐小可见到您二位上来便为接引。” 两人刚登上三楼,此间主管便迎上前,极是恭敬的束手道。 “哦?”两人闻言不由同时顿住脚步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想不到老相公已经先到了呀,这怎么好意思?”张如晦不由皱了皱眉。 许平也不由得苦笑,明明距离约好的时辰还有一刻钟,这老头却先到了。 “行,你且退下吧,我们自己识得路。”张如晦对那主管道一声。 “走吧。”跟着,他便不再迟疑,当先向着听潮阁大步而去。 “老相公,约好的时辰还早,怎么先来了?要您等候,我们可是折煞了。”张如晦到了阁前便推门而入。 里面三大桌早已摆好了佳肴,屋内黑压压不下二三十人。 “见过张大人!” 看到门口之人,陈飞虎等亲卫官为首,包括王进在内的二十多人呼啦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冲着张如晦抱拳致意。 “诸位兄弟请了。”张如晦也含笑拱拱手对众人。 他虽是皇城使位高权重,可面对西军众人竟没有丝毫架子,反倒挺有几分江湖气概,就算是初次见到他的人,心中也不由大大生起好感。 “老相公,诸位。”许平也随之步入,含笑冲众人抱了抱拳。 张如晦在场,自己也就算是个小弟兄。 不过扫视一圈之后,他眉头不由皱了皱。 因为那么多人中,唯独不见韩世忠、牛头和胡三儿三个。 “许大人。” 屋内所有人也都向他致意,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见过他的,跟他喝过酒,反而比对张如晦还要熟络一些。 “呵呵,好了,快入座吧,都是老相识,哪里需要讲究那么多先来后到的?”种师道一直稳坐于主位之上,气度巍峨,温和地冲两人招招手。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终究过意不去呀!”张如晦也笑着走过去,径自坐在老种身旁。 所有人坐定之后,免不了一阵谈笑燕燕,推杯换盏。 “老相公,原定明日午后出发的,现在就要走,是不是为了保安军的事?”张如晦终于切入正题。 “不错,军情紧急,鞑子国内还有大军集结的迹象,有大举入寇的可能,不过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要去办。”种师道轻轻一笑回道,神态间却并没有多少焦急之色。 “哦?”张如晦放下酒盏望着他。 “你的人想必也查到了,这次保安军四州之所以轻易丢失,敌人能那么容易绕过前方防线,是因为这四座城内有奸细接应!”老种正色道。 “恩。”张如晦也沉吟着:“据说是四城境内的草寇勾结外番所为,这帮人平日为非作歹也就罢了,朝廷鞭长莫及,老相公的西军又无暇剿灭,现在竟勾结外邦入寇,着实可恨!” “所以先除去内贼是为如今首要。”老种也道。 “对!”张如晦很是认同:“老相公这次是准备向那些绿林贼人的巢穴用兵了?” “不。”种师道却摇摇头道:“西北边务,双方相持极是紧迫,彼此犬牙交错,一旦分兵,恰好就给鞑子制造了大举入侵的口子,那样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如晦也点点头。 西军战力虽强,全数不下十三四万。 可他们的对手西夏,也同样的骁勇善战,而且总兵力比西军人数还要多! 具体多多少?不下十万! 毕竟西军只是大宋禁军中的一支,而西夏则是举全国之力相抗,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何况自己这边的后方还时不时给西军克扣下粮饷,给老种使个绊子什么的,这么多年来能保持住相持不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到了老种这一代,经过种家先辈世代经营,如今,大宋军兵已隐隐有平推入西夏国境之势! “那老相公有什么打算吗?”张如晦不由皱眉问道。 “很简单”老种轻轻一笑。 吱。 却在这时,阁子的门打开了,韩世忠、牛头、胡三儿三个步履轻快的走了进来,人人面上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老相公!”三人关上门后便冲种师道抱抱拳。 “大哥!”韩世忠见到老种身旁的许平又咧嘴一笑。 许平也笑了,同时上下打量一下这三人。 只见三个虽都着常服,可白色的衣领上,均沾了不少汗水,显然是刚经过激烈运动的 “你们三个小子干什么去了?从下午就不见人影,说是去收拾行李去那么长时间?”老种不满的望着他们:“不知道今天有贵客要来吗?” “嘿嘿。”胡三儿人最激灵,几个快步窜到桌前:“老相公,行李太重了,收拾起来太麻烦,俺们也就来迟了一会儿了。” 他说着,竟然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而且竟然毫不客气的抄起筷子就开始吃。 种师道见状眉头一皱,沧桑的脸庞上逐渐泛起愠怒。 “格老子的,他妈给老子滚起来!” 胡三儿还没吃两口,陡然听到平地一声雷,吓得他手一哆嗦连筷子都掉桌上。 “老子跟你说话没听到怎么地?”老种火气一上来当真暴的很:“你那眼睛长屁股上去了?看不到桌上有贵客!连个招呼都不打坐下就吃!” 胡三儿浑身哆嗦着站那瑟瑟发抖,就连韩世忠和牛头两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本以为老相公好说话搪塞过去就得了,没想到今天还较上了真。 “奥,呵呵,老相公,不妨事、不妨事。”谁知,张如晦却根本不在意,笑呵呵冲老种道: “他们不过就是晚到了那么一会,不是什么罪过,至于说打招呼嘛,又没有外人,哪需要那些客套?” 他何等眼力?一下就看出来这三人必然都是老种平日极为器重的爱将! 而且说“器重”可能都过谦了,得是“溺爱”! 不然明明来晚了,却仍然敢那么随意地在酒桌上落下屁股就吃? “你不用给他们说情,这帮小子,平日就没规矩惯了,太不像话!”老种依然怒气冲冲:“你们三个全都给老子滚出去!回到军营每人领五十军棍!” “卧槽!” 许平听的不由心中一震。 好家伙,一言不合就拿大棒子往屁股上砸五十下呀? 韩世忠、胡三儿三个一听这话,顿时更是个个泛起苦瓜脸。 “是,老相公。”三人唯唯诺诺,声音低若蚊蚋,再不敢胡乱掰扯,挪动着脚步就准备往阁子外走,丝毫没了刚进屋时的那股虎虎生气。 “哈哈哈哈!”陈飞虎等人瞧的,却不由在肚子里暗笑。 这三个到京时候晚,没见过张如晦,更加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次有好戏看了,没什么比看到老相公惩罚其他人更爽的了。 “诶诶诶?老相公。” 谁知,张如晦见状却赶忙站了起来,又俯身轻轻一按老种肩头:“老哥哥何必?不必不必。” 他说着,立刻又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径自走到胡三儿等人面前,笑吟吟道: “呵呵,三位小兄弟啊,我呢,是你们家老相公多年的旧友,他这是想关照我几分薄面,并非真正怪罪于你们的意思,来来来,先坐。” 他说着,拉起胡三儿走到席边就将他按下,又对老种道: “老相公,我瞧这三位弟兄都是难得的好男儿,想跟他们喝几杯酒,老哥哥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