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晖织锦,日晒三竿,盛京街上熙来攘往,马车轿子络绎不绝。 顾念廷悠然坐于马车之中,远眺青山,惬意哼唱。 突然,马鸣萧萧听似受惊,马车紧随其后风暴而停,猛然之势令人猝不及防,路过行人的惊呼声更是高亢震撼。 顾念廷惊愕失色,连忙打开车门,探头察看。 “发生何事了?” 一旁骑马跟随的乌焉,立即回话。 “回禀王爷,差点撞到一位老者,幸而有惊无险。” 顾念廷一阵惑然。 “老者?” 目光随之而落,先看了一眼吓倒在地的老人,而后故作不经意地,淡扫一眼驻足不前的行人看客。 按照平时,他不会在意此事,左不过就是一介草民,他不予计较、扬长而去,便是大发慈悲了。 而今,凭借医祸之计有了一部分民心,观者如云,他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顾念廷迅速思虑一番,做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走下马车,亲自扶起老人。 “老人家,可有受伤?” 老人彬彬有礼地回应。 “亲礼慰问,草民惶然受之有愧。” “回话王爷,一切安好。” 顾念廷适时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 “让老人家受惊了,本王心有自责,回府之后,必定反躬自省。” “为防不测,请老人家同乘马车,由本王亲送,去往前面不远的杏林堂,请大夫仔细诊看一下吧?” 老人躬身以礼,作势就要下跪。 “岂敢岂敢?草民惶恐。” 顾念廷慈眉善目,一副仁者的做派。 “老人家不必在意俗礼,本王差点惊撞于你,理应如此。” “万一有伤,断然不能耽误,老人家,快请吧。” 老人深深顿首。 “多谢王爷大恩。” 顾念廷保持着和颜悦色,扶着老者上了马车,转而,还不忘对着看客,低眉浅笑一礼,继而吩咐马夫,去往杏林堂。 一路上,他都做得十分周到,至杏林堂,更是陪着老者就医。确认安然无事,还另外买了一些补药,请老者笑纳。 如此有条不紊之后,甚至雇了一顶轿子,送老者回家。 顾念廷目送了一会儿,这才上了马车,笑容一收,沉声吩咐:“回宸王府。” 马夫应了一声:“是。” 坐定之后,顾念廷发现老者坐过的软垫上,静置着一个信封。 这是……感谢信? 他何时写的? 难道是在杏林堂就医时,悄悄写好的? 那信封是哪来的呢? 杏林堂除了治病,还卖信封? 不对呀,他从杏林堂出来,便坐上轿子回家了,何时上过马车? 顾念廷带着疑惑,拆开信封一看,只见一张药方。 “这……这字迹似曾相识。” “是宁云溪!” “她为何送给本王一张药方?” “难道这是她去年,用来医治父皇旧疾的药方?” “那老者,是她派来的人!” 惊愕之间,马车停在宸王府门口。 顾念廷下了马车,随即吩咐乌焉。 “召集议事,把三舅也请来。” “切记隐迹,莫要太过引人注目。” 乌焉应声而去。 “是。” 众人来到之前,顾念廷派人传唤府里的郎中一见。 没等多久,郎中朱褐,恭敬而来。 “给王爷请安。” 顾念廷将药方递了过去。 “本王记得,去年宁云溪研想药方时,请你与之商酌,朱大夫可还记得完整药方?” 朱褐躬身一礼,双手接过药方,同时发问。 “王爷是指,治疗皇上旧疾的药方?” 顾念廷点点头。 “对。” “你且看看,这个药方是不是?” 朱褐不卑不亢地解释说明。 “去年,王妃……月溪郡主只是跟奴才讨论病情,并未确定最终药方,因而奴才不知全貌。” “况且王爷早有吩咐,让郡主保密药方、不能外泄,奴才实不敢僭越。” 顾念廷表示无奈。 “本王那是防一手宫里的人,谁让你避嫌不看了?” “你真的没看?” 朱褐把身子伏得更低。 “是。” “没能明了王爷之意,奴才着实愚钝。” 顾念廷一阵叹息。 “本王倒是看过完整药方,可惜不通医术,实在记不住。” “既如此,本王只能去问安松了?不过他也不知全貌吧,不然父皇不可能手下留情,处处维护宁云溪,想尽办法招抚归附。” 朱褐拿着药方,依旧不敢擅自查看。 “启禀王爷,郡主熬药时,奴才路过数次,或许可以依靠推测,辨认药方真假。” “请王爷允准一看。” 顾念廷没有耐心地催促。 “没见本王急得火烧眉毛吗?快看快看。” 朱褐又是一礼。 “多谢王爷。” 谢罢,这才开始查看药方。 没一会儿,他便看完了。 “回禀王爷,这药方是对的,只是药效略有不足。” “依照郡主先前所言,奴才推测,应该缺了四味药。” “不过好在,这四味药并非重中之重,只要细细推想,便能得到一张完整的药方。” 顾念廷一阵惊喜。 “你能推想出来?” 朱褐惭愧一笑。 “奴才拙劣之能,难以推想。” 顾念廷笑颜一沉,嘴角一撇。 “难以推想,你还废什么话?” “岂非戏耍本王?” 朱褐很快有了主意。 “王爷可以广招天下名医,由奴才描述皇上旧疾,请他们各自写下医治的药方。” “奴才以他们的药方推想,不日便可猜到郡主的用药。” 顾念廷沉色一应。 “待本王商议之后,再决定吧。” “药方留着,你先退下。” 朱褐应声退去。 继而,众人陆续而至。 顾念廷大致讲述事情经过,而后给出自己的结论。 “原来她是假意投诚,其实心向之人,还是本王。” 穆蓉悄悄嫌弃一眼,见他移目而来,立即换了笑容可掬。 “王爷此言差矣。” “此女不可轻信,我觉得,宁云溪计送药方之举,才是假意投诚。” “她必定另有图谋。” 穆尔尘点头赞同,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二姐言之有理。” “宁云溪遣人送来药方,却故意缺了几味药。或许她以为,王爷不记得药方,一旦得到此物,便会着急呈送上去,换取自身所需。” “若将不完整的药方,呈给圣上。轻则,父子离心,皇上不愿再与我们合作;重则,皇上因此疑虑,治王爷一个谋害圣上之罪,宸王府则有大难。” “总之,宁云溪肯定不怀好意。” 没有听到中意的话,顾念廷心有不甘,转眸钟桦,谦敬询问。 “三舅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