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我们来恭贺你啦。恭喜恭喜,秦推官,你这算是熬出头了。” 冯宝出满脸喜气递上了贺仪。 秦云何赶紧拱手道谢:“同喜同喜,劳动贤兄大驾。” 冯宝出身后的秦伟来笑容就没那么自然了,生硬而勉强的拱手道:“恭喜秦贤弟啦。” 秦云何被授了官,心情最复杂的恐怕就是秦伟来和冯宝出了。 谁能想到最先领了职缺的会是秦云何呢? “冯兄、秦兄请里面坐。” 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是别人登门道贺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何况其实秦云何也没觉着有什么。 冯宝出坐下便笑道道:“秦贤弟果然厉害,这才多久就领了职了。” 秦伟来则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果然还是吏部近水楼台啊,我跟冯贤弟昨日听说你被授了官才知道刚刚放出了一批职缺。” 秦云何自然听出秦伟来话中的怨气,想必也是怪他没有将消息告诉他们。 其实这个也不能怪秦云何,一个是他们之前闹得不太愉快,最近秦伟来不大搭理他。 再一个,秦云何自己其实也才知道没有几日,具体的职缺更是这两天才知道,都还没有合适的时机去说。 “其实我也才听说没几天,而且这批职缺也是我被授官前才正式放出的,我还没有找到机会去说……” 冯宝出则赶紧道:“无事无事,最近各部司都忙,云何贤弟一时没有腾出时间也是有的。若不是赶上休沐,我跟伟来贤兄都没空来恭贺你。” 说着冯宝出又转向秦伟来:“伟来贤兄,你这话可容易让云何误解,你不也挺为云何高兴的吗?” 秦伟来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惹秦云何了,只得也笑道:“我不过发发牢骚,又不是怪云何贤弟。心里自然是为云何高兴的。” “就是嘛,明明咱都为云何贤弟高兴。” 冯宝出又道:“我记得秦贤弟家乡就是许宁府的吧?” “正是,我是许宁府扶余县人,离许宁府不过一日路程,来往方便,能到许宁府任职实在是意外之喜。” “唉,还不知道我将来会被分配去哪里,也不求回乡,但凡三日内能到的地方我都要烧高香。 云何贤弟,你可知这次还有什么职缺吗?” “其实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具体的职缺。如今应该还有一个庆云县的知县和县丞,永年县的县丞,还有两个推官,都在巴蜀之地,较为偏远……” 冯宝出和秦伟来听了这几个职缺,就有些沉默。 那两个推官就不说了,县丞也不是很符合他们的预期,虽然永年县的县丞也是七品,但毕竟上面还有知县,又是京县,抬头都是上官。 那就只有一个庆云县的知县还值得争取。 然而,也就这么一个。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争取哪个官职,而是怎么争取才好。 “云何贤弟,愚兄能否问问,你究竟是走了哪条门路……” 秦云何心中叹息,到底他们还是问了。 只是这让他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是麻烦。 秦伟来见他犹豫不语,冷笑道:“该不会又是找的主事吧?” 冯宝出自然也看出秦云何为难,讪讪道:“罢了,就算云何贤弟说了,我们也未必能有那门路去疏通。不说了不说了。” 虽则如此说,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不能如之前那般融洽了,几个人不尴不尬的又聊了几句,冯宝出和秦伟来就起身告辞。 今天秦云何本是请了两位主事和何文双来吃酒庆贺的,冯宝出和秦伟来来了,便有意留两个人一起吃饭。 然而两个人这会儿都没心情吃饭,敷衍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送走了冯宝出和秦伟来,时间也差不多了,秦云何便去跟掌柜的催了菜。 在礼部吏部这些日子,得了两个主事和何文双的许多关照。现在秦云何授了官,便提前一天邀请了三人,趁着休沐准备摆一桌酒请三人。 “云何,恭喜啊。” 其实之前几个人就已经都道过恭喜了,但是这次既然就是为了庆贺而来,韩主事一见面便又郑重道了一遍恭喜。 “多谢韩主事,主事里面请。” 吏部主事一见韩主事进来便道:“老韩,可算到了,就等你啦。” 何文双和吏部陆主事已经先到了,一见韩主事进门站起来互相见礼。 “哈哈,你们倒是来得早,还不是要等我。” “云何这茶水甜的紧,我自然要先来尝尝,哈哈哈……” 几个人平日接触就多,互相熟识,见面难免互相打趣,气氛很是融洽。 酒过几巡,几个人作为官场前辈难免多叮嘱提点秦云何几句。 “云何啊,说实话,你真是个不错的后生。” 韩主事年岁最长,自然最先开口:“勤谨、用心,我跟老陆都看在眼里,你这回领了职,我们都替你高兴。就是有一点,我得叮嘱你几句。” 秦云何赶紧摆出倾听姿态:“是,韩主事请讲。” “你啊,为人太实诚啦,这以后可不行。” 说他实诚,秦云何明白,可为何特意提到这点,他就有点不明白了。 陆主事也道:“可不是吗,你对人太实心,看人也不太准啊。就秦伟来跟冯宝出那俩……” 陆主事摇摇头。 秦云何一听主事提到秦伟来冯宝出,只觉心里一惊,这两个人做了什么让主事这样不赞同。 何文双知道秦云何心思简单,却没想到他当真一直不知道这事。 “秦贤弟不知道秦伟来跟冯宝出在外传你打点了两位主事才被调去吏部吗?” 之前秦伟来确实认为他是疏通了关系才得以去吏部,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将猜测当成真相四处传播。 秦云何只觉心里一凉,顿时坐立难安,第一反应便是对两位主事有无影响。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样传,可给两位主事添麻烦了?” 两位主事都只是好心帮了他,若因此惹上麻烦,他真是无颜面对。 “哎,无妨无妨。除了啥都不懂的新晋进士,谁会将这话当真。不过是个去吏部行走的机会,早晚都有机会,影响不到我们。” 韩主事也道:“对我们倒是没什么影响,不过云何你以后可不能对谁都全抛了一片心。尤其到了任上,府官众多,上官下属,衙前门吏,百人千性,还是要识人辨人。” 秦云何自然明白韩主事的良苦用心,赶紧起身行礼:“多谢主事大人提点,云何谨记在心。” 陆主事拉他:“与我们客气什么,快坐下。老韩你也是,说就好好说,弄的那么郑重,怪吓人的。” 韩主事听陆主事这么说,也觉着自己语气过于郑重,忍不住也哈哈笑起来。 第二天还得应卯,几个人也不敢多喝,渐渐就住了酒兴,闲聊难免又叮嘱秦云何一些离京的事宜。 “离京的日子可定下了?” “定下来,三日后离京。” “嗯,提前将官凭符契、路费都领好放好,出发的时候从容些。” “是。官凭符契和路费都已经领好了,单等出发。” …… “回程路上,难免会有当地官员拜访,也是个结交的机会,以后没准还会共事,不要太过拒人千里。” “老韩你真是,云何的性子怎会拒人千里。” “你管我,我就想嘱咐云何几句。” “好好好,你嘱咐。” …… 三日时间说起来不短,但是其实并不算宽松。 如今秦云何被授了官,无论是作为晚辈,还是作为被提携的后生,自然要去拜谢吴同获,顺便辞行。 吴同获又勉励了秦云何几句,嘱咐他到了推官任上要秉公执法、公正严明。 秦云何自然一一应下才告退。 跟京中的几个相熟的一一道了别,给家人老师买了礼物,收拾好了行李物品,雇好了马车,时间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马车碌碌出了城门。 秦云何回望京城,感慨万千:当初只当中了进士便可平步青云,不想蹉跎数月。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