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候缺的进士有不少，大家同命相怜就爱没事儿凑一块儿，发发牢骚问问消息。 今日休沐，秦伟来和冯宝出又来找秦云何了。 两个人已经知道秦云何去了吏部应卯，看秦云何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复杂和羡慕。 他俩现在都被轮到了户部。 其实户部对于普通官员来说是很好的去处了，但是对于学习行走的进士来说就有点鸡肋了。 毕竟他们只是临时学习，又不可能被留在户部。 只有吏部，能更快更准确的知道职缺的消息，才是他们如今迫切要去的地方。没想到平日不声不响还有点傻乎乎的秦云何倒得了这样的机会。 “云何贤弟，厉害啊，没想到倒是让你得了去吏部的机会。”秦伟来心情复杂的拍着秦云何的肩膀。 秦云何心情也很复杂，想说吏部不吏部的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哎，秦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冯宝出殷切的凑到另一边碰碰秦云何胳膊，问道。 秦云何也不知怎么跟两人讲，只得道：“哪有什么门路，就是上官安排的。” “上官？主事？还是员外郎？你能跟员外郎说上话？” “哪能啊，就是主事。跟主事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想去吏部……” 秦伟来却似不信，眼神都有些不悦起来：“怎么可能，你就是不愿意说吧？你说想去吏部就让你去吏部？” 冯宝出却像是想到了关窍：“秦贤弟，咱谁跟谁，你别连我们也瞒着啊！说实话，你是不是疏通过了？给主事还是员外郎啊？” 秦云何无奈道：“真的没有，我就是跟主事委婉的提了一下。” 这下连冯宝出都有些不信了：“跟主事，委婉的提了一下？云何贤弟，你这就不地道了。咱也认识这些日子了，你怎么跟我们都不说实话？我们就是去了也不会挡你的道的……” “哎，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就是不想说。生怕你抢了他的官！”秦伟来半生气半阴阳的道。 秦云何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除了何文双，也就跟这两人关系还好，当然不想他们误会。 无奈之下，秦云何只好将何文双给他出主意说的话跟他们说了。 谁知道秦伟来和冯宝出一听这话，满脸恍然大悟：“原来是翰林院的关系！怪不得呢！” 秦云何吓一跳，连忙摇手：“不是不是，何兄只是个庶吉士，只是帮我出了个主意。” 冯宝出笑道：“只是个庶吉士？秦贤弟，庶吉士可是号称储相。有这关系你不早跟我们说。” 秦云何很是无奈，庶吉士只是在观政，主事怎么说也是六品，还能听了一个观政进士的？ “秦贤兄、冯贤兄，这事儿真跟何兄没关系。他也不过给我出了个主意，你们也可以试试跟主事提一下。没准下次流转也能到吏部。” 虽然秦云何觉着到不到吏部好像影响不大，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在意这一点，他也只好再跟他们说下自己的经验。 秦伟来没再说什么，但是看表情不但还是不信，而且更加不悦了。 冯宝出倒是没再表现出什么，只是笑道：“哎，不说那些了。不管怎么说你能去吏部也是好事。之后有什么消息记得愚兄就是了。” 秦云何知道多说无益也只得作罢，只是敷衍的点头应下来。 事情虽然算是说过去了，但是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始终有些不尴不尬，最后随意吃了些酒就散了。 出了酒馆，秦云何回客栈，秦伟来和冯宝出则往同一方向。 “还当他秦问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还会藏心思。什么跟主事一说就成，我对主事费尽心思讨好都被嫌弃，他说一下就成？”秦伟来显然忍了一肚子气，一离开就开始牢骚。 冯宝出赶紧回头看看，虽然知道秦云何走远了，还是怕他听见。 “秦贤兄，你也别这样。也未必是云何贤弟不想说，我看他也是有些天真的。没准真是他那同乡有些人缘，帮他说了呢？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在吏部，消息总归是比我们灵通些的，你何必跟他闹得不痛快。” 秦伟来却依然忿忿：“我何曾想与他不痛快。你说这些日子我们对他是不是掏心掏肺？ 他倒好，这么久了，你听他说过他有个做庶吉士的同乡吗？要不是这次他瞒不住了，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候。” 冯宝出又劝道：“秦贤兄！这我得说句公道话，云何刚才可是说了，他也是前不久才碰上这个同乡的。” 秦伟来依然不痛快：“你听他说！能帮他这么大忙的同乡，知道他来了能不找他？” 冯宝出见劝不了便也转了话题，两个人相伴又去了别处玩耍。 第二日照常去吏部应卯。 一早主事就交给秦云何一叠纸给他整理抄录。 秦云何现在也习惯了，没什么好说的，抄吧。 这一叠纸抄录的都是官员升迁调任的信息，看得出不是出自同一个部司，记录方式并不统一。 他的工作就是将这些信息整理好，按吏部统一格式抄录好，最后装订成簿书。 “……徐蔚，壬辰年……颍昌府知府……三月……” “诶？”秦云何抄到这里，突然发现不对。 他将前面抄过的一页拿来查看：……徐蔚……隆德府知府…… 难道同名？ 秦云何又往前看年庚籍贯：……壬子年……太元府兴瑞县…… 完全一样。 秦云何犹豫了一下，去找主事。 “主事大人，这里有两份调任信息，好像有点问题。” 说着秦云何将他发现的问题跟主事指出来。 那主事看了看，皱起眉：“确实不对，怕是吏员抄错，我去问问。” 过了不久，那主事拿着那两页回来，将其中一份递回来：“确实是吏员马虎录错了，这份是对的。” “好的主事，我重新录入一下。” 说着秦云何便重新拿了一页纸去抄录。 主事却没有走，带笑夸道：“不错，不枉我专门跟员外郎说，让他将你要来。” 秦云何吃惊的抬头看向主事，满脸不解：不是礼部的主事让他来的吗？ 那主事看他一脸不明白，又笑道：“礼部韩主事好几次跟我说这次跟他学习行走的进士，手又快，字又好还细心，正好你们也该流转了，我就说去求员外郎将你要来了。” 秦云何恍然，原来还有这一节。 户部 “秦伟来，你这抄的什么？陕西巡抚养廉银八十两？八十两能养什么廉？” 秦伟来忙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将一份官员奉饷录完档，这会儿腰酸背疼，才得了空捶捶背。 谁知手还没放下，主事就将他刚抄的簿子扔了回来。 秦伟来一惊，手忙脚乱的将那簿子打开，不知道那一页在哪，急得满头汗，只能一边找一边慌忙认错。 “属下该死，主事莫急，我这就订正。要得急，我抄得有些急了……” 那户部主事满脸嫌弃：“不过是些抄录工作都做不好，如何钻营能成事？” 说完主事甩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