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养,你放下。”握在男人胳膊上的纤细手指狠狠收着,湿润温凉的触感,男人皱着眉头松开了手指。
小贵哇呜一声刺溜窜到桌角底下,镜离向前一步护住它,这才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
微醉的男人,面色有些红,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不羁邪魅的,偏偏一双眸子清透冷静,盯得她皮肤发麻。
“你还真的病的不轻什么都要捡回来收着?”季凌凡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将她脸上那抹不自然尽收眼底,手指勾起她耳边的一缕头发,眸子里少见的犀利,“年龄小就是靠不住,送人也只会拣这种幼稚的玩意……”
镜离压下心头和他继续呛的,转身。
靠得住靠不住,跟年龄没有关系,站在她眼前的这一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苏镜离——”
低沉的一声轻唤,胳膊适时的被拉住,男人黑亮的眸子是那么浓稠明显的疲惫。
他现在很累,她知道。
她也很累,他不知道。
“季凌凡,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孩子吧,养只狗也是好的”,女人轻轻笑了,迷离而落寞,昏黄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浴巾包裹不下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你不知道,我一向害怕寂寞的……”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他,男人眯起漆黑而幽深的眸子,空气里渐渐弥漫出极其危险莫名的信号。
俯身,后退至床边的女人小腿抵上床边,坐倒在浅蓝色的床单上,“觉得嫁给我很寂寞?”
“想有个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
她该知道什么?
“季凌凡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不可能跟你……”
“跟我什么?履行夫妻义务?”
露骨又直白的挑衅言语,镜离抬起眼直视他漆黑的眼睛。
说实话,季凌凡这个样子她心里生出很不好的感觉来,虽然从没弄清楚他为什么非要娶了她,但是她的意识里一直是觉得这个男人心里记挂着东阿锦是绝对不可能跟她做什么的。
这个男人,尊贵的出身赋予他与生俱来的权利,专断冷漠,有着极强的自控能力,从不会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可是今夜,他的眼神很奇怪,那种好像是压抑不住的炽热从瞳里最深处泄出来的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着逃离。
挣扎着翻身欲从男人身下离开,胳膊却被一把摁在床上,挣扎间她的浴衣已经开了大半,旖旎诱人的春光赤条条的被男人窥透。
“就算我娶你真的就是把你当做一个摆设,每天穿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压不住火也很正常……”
偌大的床上塌陷出明显的痕迹,男人跪坐着,烦躁的拉扯身上的衬衫。
“对于你,我确实太纵容了些……”
炽热的吻落下来,重重含住她的唇。
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绷紧,唇上的热度却一阵一阵侵袭着她的神经,伸出胳膊,在触到男人精健滚烫的胸膛的时候,也触到他深不见底的深瞳。
那么多爱,那么多恨,那么多的隐忍。
压抑的让人心悸。
身上的所有感官似乎被那双黑色的眸子尽数抽离,然后在一瞬间回复,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和酒精的味道,手上的温度炽热而粗暴,浴衣从肩部扯下来,肩部霎时染上大片凉意。
“季凌凡……”慌张而凌乱的叫喊在唇齿分开的一瞬挤了出来,“你疯了,你疯了季凌凡……”
季凌凡冷笑,撤下衬衫最后的扣子,女人抗拒的浑身颤抖,他离了她的唇,顺着纤长白皙的脖子一路啃噬。
向下就是触手可及的丰盈,男人动作愈发放肆,她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似有无形杵砸向脑袋的钝痛感逼她无法呼吸。
“嗡……嗡……”
床头手机响起来,身上的男人一顿停下动作,镜离抽出胳膊摸索到那微凉的金属,仅持着的一丝清明看清屏幕上的名字。
“喂,乔……”手指还在颤抖着,毫不犹豫的滑开了手机。
男人蹙眉起身,动作终于停下来。
“你怎么了?”权斯乔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出女人嗓音里不对劲。
那种绵软,愤怒,委屈,不应该是在那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我没事,怎么了?”拼命压下毫不受控制的心跳,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微微沙哑的声音颓靡的从听筒传来……
挂掉电话,女人整个人如同抽空了所有气息,凌乱的床上还昭示着上一秒的颓靡,却在这一秒覆上冷意,红色的浴衣凌乱的置于其上,如若一朵开败的花。
季凌凡撑起胳膊起身,微微沉下眸子,眼睫颤动,俊逸的双眉间染上淡淡的懊恼。
终是控制不了吗。
四年前干净温凉的女人已生的极致明艳妖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拨着他的神经。
他想要她,这个念头从在拍卖会看到她垂着侧脸认真看那副妖冶到不像话的缅甸红开始,从她一日一日在他眼前放肆剧增,此时此刻,如脱了缰般无法控制。
又在她颓靡的一瞬,戛然而止。
“东西是你截下的吧……”抬眸,浅浅的一声疑问,笃定的如同陈述事实。
那几幅画,冷杰森派人从法国运了回来,权斯乔去机场接,却被几个黑衣人抢了先。
季凌凡整着衬衫的手一顿,下巴线条流畅优雅,却没有动作。
东西是什么,他还没看。
其实不怪权斯乔大意。
过去四年里,对她不闻不问,突然之间细心入微连她想藏起来的几幅画都能查到。
“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季凌凡勾勾唇角,没有表示出多少兴趣。
镜离轻笑着从床上坐起来,也是,东西就在他手上,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她突然,就想让他现在知道那是什么,把那些过往以最生动真实的形式,展现给他。
她从床上走了下来,莹白的小脚踩在灰色的地毯上,手指轻动,解开浴衣的系带。
红色浴衣坠地,莹白丰润的的身体裸的展现在男人面前,线条简单的内衣仅仅遮住最敏感的几个部位,致命。
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眼里的震动很快被阴冷替代,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香烟,英俊冷逸的脸庞被隔离在青白烟雾之下,看不清情绪。
“是谁?”一支烟将要燃尽,暗哑的声音从烟雾的那头传来。
镜离忍不住又笑了,四年后,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可笑。
这件事情本质上的问题在于曾经的苏家小姐现在的季太太曾因生活落魄向人脱过衣服而不是看见她脱衣服的是谁。
至于画的人是谁,是男是女,重要吗?
“你要是想取消婚礼我无话可说,”从地上拾起掉落的浴巾,重新披到身上系好,走到季凌凡身前将他手里的将要燃尽的烟掐掉,“回你自己的房间抽,我等着你的离婚协议书……”
男人没有动,停顿了片刻,男人没有动,手里的烟被掐灭之后又点了一只,青白的烟雾随着一声叹息喷薄而出。
“今天上午你问我会不会累……如果我说会,那你……”
他轻侧着脑袋,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看他,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温存,从她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容颜俊美的有些不真实。
平日里季凌凡很少穿浅色的衣服,可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棉麻的衬衫,宽松优雅,搭着浅灰色的休闲裤子,如同四年前一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莫名的红了眼。
四年里,她从未想过他,即使四年后重逢,被这般不甘愿和他捆绑在一起,她也不曾回忆初见他时的温润。
他是何时,变成那般凌厉的一个人?
“我会什么?”
压下脑中即将呼啸而过的大片回忆,她反问。
氤氲着的眼眸透过水光似是看什么都是湿的,包括男人微红的双眼,许久得不到回答,镜离抬头狠狠眨眨眼睛,转过身去。
后背刹那间被紧紧箍住,那么紧狠的力度,似要把她揉进那温热宽厚的胸膛里。
镜离身体一震。
“你说让我回自己房间抽烟,你不会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吧……”男人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音暗哑,“从今天起,我们,睡一起……”
“……”
沉默了三秒,镜离想冷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些过往,这些裸的,一刀一刀划在她身上一般的经历,在他看来就这么无足轻重!
甚至连她出卖自己做艺术模特也只是象征性的问她一句是谁?
然后说跟她睡在一起?
他娶她回来做季太太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所有的言语淹没在浓重的疲惫之中,转身想去睡觉,一双大手拦到她的腰上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她侧过身,大床的另一侧明显凹陷下来。
男人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关掉手侧房间灯的开关。
……
温宅。
已经接近十点整栋别墅依然灯火通明,温熙荷刚刚下了飞机从空姐下榻的酒店回家,远远的看着一墙灯光,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得感觉。
“爷爷,你怎么还不睡?”
前脚踏进厅堂,就看见沙发上和几个衣着朴素简单的中年男人并肩而坐神情严肃的矍铄老人,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跑过去,“想熙荷了没有?”
又乖巧的朝沙发上那些或是生分或是眼熟的面孔乖笑,“叔叔们好……”
见着乖巧漂亮的孙女,温老脸上稍微有些松动,顺势将手里的文件扣到桌面上,慈笑,“想你你也不搬回来住,这次又是从哪飞回来的呀?给爷爷买了什么礼物?”
熙荷笑笑示意佣人把行李箱推过来,她还未拉开,身侧一直一言不发的温父皱眉厉声道,“没看到现在在忙?回屋去,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放在拉链上的手指一顿,熙荷挑挑眉,心渐渐沉了下来。
桌上凌乱的文件,表情各异的政界各号人物,她眼角飞快掠过几张能辨字迹的文件,浅笑,“嗯,那熙荷回去休息了,不打扰爸爸和叔叔们工作了……”
穿着便装的窈窕身影很快消失于楼梯尽头,片刻,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各位,我们继续……”温父视线从走廊尽头收回,神情明显一松,将折在怀里的文件重新拿出来。
“之前的几个发展计划基本全部被驳回,钟建国只是提出异议竟然被挖出以前贪污的事情,再不想办法,南城这天就要变了……”
“……”
楼上,觅于昏暗角落里的白影一字一句的听着楼下刻意压低声音的言谈,蜷在两侧的手指愈来愈紧……
……
夜渐渐深了,华丽的大床上各怀心事得两个人沉寂的连呼吸声都没有,房间安静的的就只能听到权斯乔送来的小狗熟睡中偶尔的一声轻吠,仿佛在梦里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嗡……嗡……”
“喂?熙荷。”
“……”
“怎么了,不说话?”
电话那头是无声的沉默。
许久。
温熙荷其实在打通电话的那一刻便失了倾诉的,轻叹一声,“算了,你睡吧,我就是提醒你如果过几天听到什么奇怪的新闻,别惊讶。”
说了又怎么样呢,只会让另一个人徒增烦恼而已。
若是她能承受的东西,何必多一个人分担。
“……”
挂掉电话,镜离在床上辗转,心里一团烦躁不得入睡,隔得很远后背似乎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温度,浑身扎了刺一般难受,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按捺不住爆发,
“季凌凡,你回你自己房间去行不行!?”
身侧的身体动都没动一下。
好像是狠狠一个拳头砸在了棉花里,再过锋利的情绪也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