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瞅着十娘子将那老喇唬的样子学了个七八分,却是用在她的身上,三奶奶真的不高兴了。
“我错了。”十娘子却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角,乖巧的为三奶奶顺气“气大伤身,妹子懂,这是姐姐疼妹子。”
三奶奶哭笑不得,甩开对方的手“呸,无赖。”
十娘子却锲而不舍,再次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三奶奶甩了几次,却无济于事,只好听之任之。
郑直从后院逃出,正苦恼该如何应对六太太,朱千户回来了,更是带回来一条大消息。
“啥?头名?”郑直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相信自个的耳朵。
“没错。”朱千户赶紧道“监生,江西九江湖口县人,字士衡,二十岁。”
郑直挠挠头,江侃这从哪找来的高人?他早就对世人讲的南人长于文事耳熟能详,心里却并不服气。奈何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能讲啥,一个浙江秋闱敬陪末座之人,来到直隶,竟然能够大杀四方……这不对啊。国子监可是也有一大堆南方人,同样铩羽而归啊。看来是被江侃捡漏了。
“俺师兄和孙秀才呢?”郑直调整心情,继续追问。
“都中了。”朱千户道“边监生得了七十一名;孙秀才得了九十九名。”
郑直皱皱眉头,边璋名次中规中矩,毕竟那些试题不全,他也没来得及誊抄答案,真的就是几道题目而已,其余的都要边璋自个补充。可孙汉咋回事,他都把答案给了对方,竟然名次还这般靠后“派人将礼物送去三家。”
他没有问郑健,郑伟的成绩,倘若高中,朱千户会告诉他的。
“俺们真定府还有一位也中了。”朱千户却又道“真定县学生,范进,范秀才。”
郑直挠挠挠头,叹口气“给……五十两银子,送过去。”
朱千户应了一声,向外走去。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屡试不中的范进竟然死了媳妇和娘当年就中了。
“等等。”郑直疑惑道“范秀才死了娘该守孝三年吧?”
范进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一次能中,也许对胡氏还有范娘子能活下来心存侥幸,总之并没有报丧,然后就应考了。这要是被人捅出来,不但功名没了,还要吃官司的。
朱千户挠挠头“俺们军户不讲这个。”
“写信给刘三,让他把衣冠冢改了,改成胡氏一个人的。”郑直直接道“这事就不要四处宣扬了,有人问,就讲没人见过范秀才回去过,是俺张罗着给他娘子修的衣冠冢。”算是郑直补偿胡氏和范娘子的。
朱千户应了一声,走了。
原本郑直打算等明日鹿鸣宴结束后,再找江侃试探,不想这厮下午就跑了过来“快快,欢乐时光,欢乐时光,哥们包圆了”
郑直无语,瞅了眼车里的孙汉,也不再多说,直接蹬车。
江侃显然还在兴头上,一上车就开始吹嘘。郑直也不计较,人生得意须尽欢,如同他想花银子买状元一般,谁又能比谁强?
孙汉静静地听着,脑子里却同样很乱。他中了,名次不会靠前,这一点伯父提醒过,毕竟他是阉竖之后。不过孙汉此刻有种做了贼的错觉,总感觉低人一等,尤其面对郑直。他不是窃贼,可是郑直却生生的将他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这让孙汉十分苦闷。更让他产生了怨恨,只有郑直晓得一切的前因后果,晓得他不想让人明白的阴私。
江侃如今确实有些晕头转向,他想过有了孙汉的试题,‘他’这次应该考的很好,却没有想到这么好。如今新入手的庆云侯家院子里的窗户已经被他全砸了换新的,江侃也可以被称为江解元了。若不是孙汉一再表示要低调,他都恨不得雇上百八十人围着马车大喊‘江解元到’多威风。
三人再次来到思诚坊,这里相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更加热闹。毕竟中举的有一百多人,家中富庶的也大有人在。
三人点了酒菜,甚至七八个小唱。郑直无所谓,孙汉照顾江侃心情,这顿饭吃的当然不会差了。只是临了孙汉却洁身自好,坚决不肯要江侃给他挑的女人“不不不,明个儿鹿鸣宴,马虎不得……”
“你们都下去吧。”这时冷眼旁观的郑直突然开口,将小唱们哄了出去,扭头看向不满的江侃“明个儿鹿鸣宴你准备了吗?”
孙汉脸色大变,立刻看向江侃。
“不就是吃顿饭吗?”江侃本来不高兴,看郑直如此严肃,不确定的问“除了衣服还要准备什么?”
孙汉今夜头一次和郑直对视“俺会魁星舞……”突然记起郑直亲自下场跳过。
“俺给你准备几首诗。”郑直也顾不上旁的,这事一个不好,六太太都要被牵连。
江侃连二人如此郑重其事,忙问“至于吗?”
“堂堂解元,若是连几首说得过去的诗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孙汉脱口而出,立刻想到了郑直,对方到如今还被人称为‘二壶解元’。
郑直也不在意,立刻开始搜肠刮肚,琢磨起来。那本《纳兰性德诗集》精品不少,奈何都是伤春悲秋的调调,这也是他始终不曾摘取上面佳作的原因,如今依旧被放弃。
想来想去,只好将钟毅写给他的,如今最后的三首压箱之作,誊写出来塞给对方“你赶紧背过。”
江侃接过来瞅了瞅“这是你写的诗?”不怪他有此一问,上边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有什么可怕的,抄诗谁不会,他就没听过,抄诗能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