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
两旁是不断经过的人群,蔚海蓝没有更多力气去周旋纠缠,如果这是一场必定要经历的战争,那么她也要固执的走到最后,势必要亲眼看看结局是什么。她望向面前的男人,轻声说道,“带路。”
车子在城里不断绕着,蔚海蓝垂眸不去看,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蔚海蓝这才抬眸,王珊已经先行下车。
蔚海蓝也随即钻出车子,她瞧了几眼认出地儿来。
这儿是城西,城西的老花园别墅。
城西这块地皮,是她八岁那年生日,祖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还记得,那天她由祖父的车子载着来到此处,祖父牵着她的小手下车,指着那幢漂亮古典的别墅告诉她,今后这里就属于她了。
听说祖父之所以会送这儿给她当礼物,是因为算卦算了八字的。祖父那一辈的人,都比较信这些命理风水。请来了大师替她算命格,大师便说她的命格和这房子相辅相成,遇上劫难也能够逢凶化吉。大师素来是铁口直断,祖父当下听信,于是她成了这儿的新主人。
蔚海蓝后来也有来过几次,不过都没有住过,只是会来瞧瞧。小时候是担心赵娴一个人在蔷薇苑太过清静,而她也不喜欢离家住在别处。长大了些,也明白家里边那些眼红嫉妒的事情,所以也不再来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口舌之争。
十八岁那一年,蔚家家变,蔚海蓝为了保住老园子,所以就变卖这块地皮。
地皮当年是卖给了秦臻,以极其便宜的价格。
不过如今想想,他和秦臻是兄弟,算来也是一家的。
整幢别墅是中式风格,回廊上的修饰水道镌印深深的沟痕,小桥流水,假山过道,格局对称,有种文人雅士的幽静气息。蔚海蓝走在回廊里,露天的天井里抬头望上瞧,屋檐还有数枚燕子遗留下的巢穴,而那片天空被缩成了小小一方,空气里带着温湿。
那是主厅却空空落落的,一路而来,也仅有几人看守。
蔚海蓝走到厅中,她看见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除了那把椅子,厅里竟然没有其他家具。墙上没有壁画,也没有沙发茶几,更没有装饰摆设,唯有脚下踩着的地毯,蒙了粉尘,每每踏上一脚,都好似有粉尘四起。
瞧这样子,看来是不曾有人常住。
蔚海蓝不疾不徐地对上他,却见他眼中一片冷意。
他双手平放于椅臂,随意地环在胸前,雷绍衡目不斜视,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望着她。他的目光太过深邃幽怨,仿佛隔了几个时空,只是淡淡的望着,她却觉浑身无法再动弹,被定在原地。
良久无人说话。
最终,雷绍衡开口问道,“你去医院做什么。”
蔚海蓝并不回答,只是笑笑。
雷绍衡眼眸一紧道,“你要去堕胎?”
蔚海蓝却还是在微笑,凝望他的俊颜,若是有个孩子,若是个男孩,一定会像他,从一出生就会迷倒一群人,她迟疑着伸手抚向自己的腹部,像是护住了一个还未成形的生命,“不受祝福出生的孩子,留下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雷绍衡默然半晌,他忽然又问,“你不是喜欢孩子么?”
“我喜欢又怎么样?”蔚海蓝的声音很轻,轻到是在对自己说,“喜欢这种东西没有用的,不该有的,还是不要有比较好。况且我现在也不喜欢了,找不到一个喜欢的理由,所以就不喜欢了。”
又是长时间的无人说话。
蔚海蓝铮铮瞧着他。
雷绍衡没有微笑的脸庞瞧上去太过冷漠,可是他眼底的闪烁,却让她感觉到一丝期许,或许,可以证明她并没有认错一个人爱错一个人,又或许是证明他是真的有爱过她。她沉静等待他的下文,他的唇微微轻启,她的心也被悬起。
可是他一句话,又让她坠落深远,“那就拿掉吧。”
“呵呵。”蔚海蓝笑出声来,她清丽的脸庞有一丝疯狂,眼中掠过太多的痴缠。她执拗的神情让她变得异常耀眼,痴缠散去唯有无尽的彷徨空虚,她揪着衣摆抠出凹痕,却说的很轻飘,“现在不是你不要,而是我不要,就算是有了,我也会打掉。绝对不会留下来,绝对不会。”
蔚海蓝转身就要走,他却突然站起身来。
雷绍衡几个大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制住她,蔚海蓝也不再反抗,虚无问道,“雷先生还有事?”
雷绍衡望着她的眼睛,斟酌纠缠道,“你最好不要给我偷偷去医院!”
蔚海蓝用力甩开他,他却不肯松开手,“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准拿掉!”
“为什么不准?”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可以试试看,你究竟能不能!”
蔚海蓝回望他,仅存着一丝期望还在燃烧,“你是不是舍不得?”
他淡漠说道,“我会安排时间。”
双眼骤然空洞无光,蔚海蓝有些不明所以,又听见他说,“就算是要拿掉孩子,也要在我的眼皮底下!”
“要不要这么绝?你要不要这么绝!”蔚海蓝简直不敢置信,心中惶惶,更是冰冷冷的,“你对你自己的孩子都能这么绝?雷绍衡,你会孤独终老!你会孤独终老的!”
“马上给我滚!”雷绍衡猛地手劲一松,而她大步奔了出去。
别墅外边停了车,王珊瞧见她出来就将车门打开,意思是要送她回去。这里前后都没有车,一条路通向大路,需要走很长一段才能看到车,蔚海蓝心口又开始疼了,她本要自己离开,可是按住胸口偏走不了半步。
王珊见状,急忙扶住了她。
蔚海蓝蹙起眉,只得由她扶上了车,她咬着唇道,“送我回去!”
“夫人,您喝点水。”王珊取了水给她。
蔚海蓝喝了几口,躺着休息一会儿才有所好转,可是喉咙里好似含着什么腥物,让她难以吞咽。
好不容易回到小区,蔚海蓝下了车就走。
“夫人,您要注意身体。”王珊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呼喊,又回了个电话汇报。雷绍衡挂了线,便也离开别墅。
他让何易下车自己开车走了。
从城西西郊飞驰向城区,车子飙的太快,甚至是过了几个红灯还在开。只是盲目的踩着油门,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一直一直往前去。两边的景物匆匆掠过,根本瞧不清楚,他的眼前昏暗一片。
前方是红绿灯的四叉口。
车子冲在最前方,眼看着绿灯变红灯,他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群小朋友手牵着手,由年轻的老师带着正在过马路。孩子们手里举着小旗子,一手握着旗子摇摆,一手就牵着后边的孩子,长长的一串,欢乐地唱着歌,童声很柔软很好听,“蓝蓝天空,太阳公公,小狗追着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