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远远地望向了偏殿门口,那边人影幢幢,缭乱零落,看得她眼里忽然一阵刺痛。心想侯君集在国宴时谏言陛下,是否预料到了此情此景呢。
林太医不知道要如何慰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涩着嗓子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下午秦英手把手地教导几个刚来的侍医,如何照顾太子殿下,把自己长久以来积攒的经验倾囊相授,半点也没有私藏。
她觉得,自己真的逃不过去李淳风的预言了。所以一切还是按着远去他国来做打算。
毕姓侍医先前见秦英两次,都找机会口出幼稚而恶劣的讽刺。秦英也没有忍让直接顶了回去。今天他跟着林太医来到这里,看到秦英简直就像老鼠见到猫,他低着头不敢与秦英直视。
然秦英心里充斥了悲哀难过,也不去计较她和谁人过去有嫌隙,仗着自己进药藏局和侍奉太子的时间都很长,挨个督促了他们这些平辈一遍,才放他们去暂时休息。
毕姓侍医和几个关系颇近的侍医,一边喝水一边闲谈。
“秦大人今日为何忽然如此?”毕姓侍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水囊道。
“她前段日子不是用导引法给太子医疾?会诊结果是有了好转,然现在太子沉疴转深,导引法明摆着不管用。可见他身为秋后蚂蚱,再蹦跶不了几时了。她迟早都要让位,现在做出这幅友善面孔还能卖个人情。”那个侍医说着,朝坐在远处呆的秦英怒了努嘴。
秦英这一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快要离开皇宫,还是因为太子殿下病情又严重了。
第二天她被陛下召进了御书房。秦英以为那里会有一堆朱紫衣袍官员陪着陛下审讯自己,谁知御书房内坐着的,是当今帝后而已。
李世民缓缓开口,不见一丝动容地道:“你进宫这三个月以来,所作所为我与皇后都有目共睹,如今功过相抵。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秦英咧了咧嘴角竟是笑起来。他将她赶出皇宫去,还偏偏在表面做出施舍的样子,让她不得不对他感恩戴德。
既然他能把戏做到这个地步,她也能忍着恶心演下去。她低眉顿道:“谢陛下和皇后恩典。只是陛下莫要忘了,曾许诺过小道的道场和绢帛。”
李世民早有准备似的,隔案将一张帛书抛在了秦英膝盖旁:“等你从新罗归来,就直接凭了这印到鸿泸寺,册封西华观现任观主。至于绢帛,择日送上道观门口。”
秦英再次施礼谢过陛下,捡起了腿边那代表她过去三个月价值,与未来数年身份的帛书,塞进了袖子里,之后昂挺胸地迈过御书房的门槛。
长孙皇后目送她的瘦弱身影离去,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初她是第一个赏识秦英的,借机向陛下提拔了秦英入仕为官。秦英虽然闯祸不断,但总的成绩也没有让她失望。
如果不是李承乾因秦英而断袖,就算李世民怒要将秦英赶出皇宫,她也会努力拦着他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世事无常难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