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漓陌的视线落在了他背后的刀上,问道:“你背上的刀是聚寒刀吗?”
那男子似乎笑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坐在了论道石上。
他看起来落魄无比,可当他一坐上那论道石,望着那四句话时,便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些许萧索寂寞中依稀可见往日的几分洒脱,他的手落在了那句除魔卫道,护卫苍生之上,那双冷漠疲倦而又悲伤的眼睛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他将背上的刀取下来扔在了他们的面前,问道:“你们便是因为这把刀跟踪我的?”
琴漓陌啊了一声,失声道:“不是你故意显露刀气,引我们来的吗?”
那人将手中的酒葫芦的酒塞拔开,仰头正要喝酒,发现酒葫芦已经空了,他晃了晃葫芦将之放在了论道石上,走到那棵霜阳花树下,几下就刨出了埋下花树之下的两个酒坛子,一手抱着一个,问她们:“你们要来点吗?”
琴漓陌看着他手上的污垢和脏兮兮的脸,连忙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冷君宇吗?”
听到冷君宇三个字时,那男子似乎怔了一下,他伸手拍去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传了出来,隐隐的盖过了花香,他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江湖上还有人记得我,不过,我说我并没有想引你们来这里,你们会信吗?”
凌汐池看着他,掷地有声道:“我信。”
冷君宇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之时,他的手微微一抖,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小姑娘,这么容易相信人,在江湖上很容易吃亏的。”
凌汐池又问道:“这上面的几句话是你们当初留下来的?”
冷君宇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很久,才又说了一句:“很好笑是不是?”
凌汐池的手指落在那长生两个字上,指力一凝,狠狠的抹过,那两个字顿时变得模糊不清,粗砺的石屑磨破了她的指腹,有殷红的鲜血落在了那模糊不清的字迹上面。
冷君宇看了两眼,赞叹道:“好功夫。”
凌汐池道:“这长生二字是叶凛雪所写的对吗?”
冷君宇抱着酒坛子的手一顿,眼中一丝寒意一闪而过,风扬起了他那已经打了结的头发,他又开始喝酒。
凌汐池走到了他的面前,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你同寒战天,叶凛雪,燕夜心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冷君宇眼中的悲痛已经彻底散去,变得开始清明,原本那一丝微弱的期待越来越明显。
好一会儿,他才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呢?”
凌汐池一字一句道:“无启族的人。”
冷君宇将酒坛放在了地上,又细细的看了她两眼,说道:“原来无启族的人还没死绝啊。”
凌汐池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微微皱了眉头,说道:“托你们的福。”
冷君宇看着她紧握的拳头,笑道:“所以你是来寻仇来了?”
琴漓陌怕她忍不住动手,在她身后拉了拉她。
冷君宇抬手指了指她,问道:“这位小姑娘又是什么来历呢?”
琴漓陌道:“我姓琴。”
冷君宇点了点头:“哦,琴家的人。”
凌汐池甩开了琴漓陌的手,又问道:“当初便是你们帮着泷日国灭了无启族的是不是?”
冷君宇并不否认,说道:“是。”
凌汐池只觉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心头,手一扬,一朵白色的小花凝聚在她的指尖,无边的真气散向四方,冷君宇眉头一皱,情不自禁的说道:“轮回之花,你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是我,前日因,今日果,该到你赎罪的时候了,去为我们无启族枉死的冤魂陪葬吧。”
凌汐池手指一挥,那朵小花脱手飞出,直逼冷君宇而去,霜阳花受真气一摧,树枝簌簌抖动着,花瓣如雨而下,柔软的花瓣被贯入了真气,变作可杀人的利器。
冷君宇手一探,聚寒刀飞入他的手中,一道耀眼的寒芒亮起,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天地之间仿佛陷入了万里荒寒之中,变成了一个琉璃世界,那片片飞花顿时被一层冰霜裹住,纷纷坠地,如雪落茫茫。
聚寒刀,可凝气成霜,凝水成冰。
凌汐池冷哼一声,运转了体内轮回之花的功力,飞身一掌朝冷君宇轰了过去,在那琉璃世界的最中间,一朵又一朵白色小花虚空而开,重重叠叠地堆造成一个图腾的模样,将冷君宇完全的笼罩在了那巨大无比的图腾之下。
冷君宇双手执刀用力一劈,莫匹的刀气直泻而下,将那即将笼罩住他的轮回之花撕裂成了两半,凌汐池被那刀气逼退了一步,右手凝起了仙霞功,突听冷君宇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凌汐池收了掌,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君宇轻笑了一声,双手捧起了聚寒刀,深深的看了两眼后,将刀扔在了她的面前:“你可知我适才已经扔了刀了,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年,种了这满山的霜阳花,便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你现在可以用这把刀杀了我。”
凌汐池的面色微微动容,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你还有什么遗言?”
琴漓陌上前一步,劝阻道:“汐汐,你真的要杀他?”
凌汐池没有回答她的话,冷眼看着冷君宇。
冷君宇的眼神彻底变得柔和坦然,说道:“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我适才见你用出了仙霞功,你是夜心的师妹对吗,你师姐她过得可好?”
凌汐池道:“你们这样的人不配过得好。”
冷君宇苦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也是,动手吧。”
凌汐池将刀扔在了他的面前:“我不杀一心求死之人,你若认为自愿死在我的手下便可消除你的罪孽,那我偏不让你如愿,你不配一死了之。”